被残存的夜明珠照得还算亮堂的山洞里面,在魔镜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中,浅雾奈亚子若无其事地收回了,堪堪探入镜子三分之一的手。
  “那个,那什么,公主殿下也不要太担心了,不都说‘好人有好报’吗?这位勇士一定不会有事的。”
  恶龙半是心疼自己的宝贝镜子,半是害怕对方发飙,小心翼翼地劝解道。
  浅雾奈亚子惊诧地看了眼恶龙,不知道是应该吐槽它,身为恶龙居然会相信“好有好报,恶有恶报”这种事。
  还是应该对“恶”龙既然相信那些大道理,还要坚持作恶,表示一下礼貌的敬意。
  最后她只是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我没有担心他。”
  然后恶龙就露出了一个,非常明显的,“不用解释了,我都懂”的眼神,让浅雾奈亚子直想打掉它的龙头。
  安室透所遭遇的敌人,她又不是解决不了,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通过刚才的尝试,浅雾奈亚子已经确认了可以通过这面魔镜透一点力量到山洞外。
  所以,无论安室透遭遇什么情况,只要对方不比恶龙更强,她都可以保住他的性命。
  退一万步讲,即使她失了手,最多也只是会过意不去而已。
  毕竟安室透是因为她,才被无辜卷入的……
  浅雾奈亚子成功进行了逻辑链闭合,抬眼就看见了不知想到什么,笑得龙脸猥琐的恶龙。
  “你那是什么表情?”
  被她凉飕飕的语气惊了一下,恶龙赶紧摆正态度,不再像是只掉入瓜田的猹,叽里咕噜地转了转大眼珠,重新看向魔镜。
  这一看,恶龙也懵了:“那,那只兔子怎么咬人……诶,它变身了?”
  浅雾奈亚子也懒得再揪住它不放,顺势看向镜子。
  镜子里面,安室透和小灰兔正在僵持对峙,一个随时能扎对方一个透脖凉,一个咬着人家的手不放。
  “……”
  浅雾奈亚子上次这么无语,还是在上次。
  她打眼就看出那只兔子虽然有点问题,但对安室透倒是没什么恶意,只是这个场面,实在是过于滑稽。
  正这么想着,她就看见小灰兔的腮帮子动了动,发出几下清脆的“咔吱咔吱”声,然后安室透的右手就被完好无损地放了出来。
  当然,刚才安室透手里拿着的胡萝卜,也已经不翼而飞。
  紧接着,那只小灰兔就抽条长高,变成跟安室透第一次遇到的兔型立牌差不多的样子。
  那是一只非常神气的兔子,每根兔毛都透着不可一世的优越感。
  它把左脚别在右腿后面,单腿站立,整体向安室透的方向倾斜,但没有碰到他,只是非常反物理的斜站着。
  “出什么事了,伙计?”它俯视着安室透,语气里是浓浓的好奇,眼底却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漫不经心。
  ……
  “出什么事了,伙计?”
  安室透盯着举止奇怪的兔子,手撑草地,往后退了一下,才站起来:“你是什么……你是谁?”
  兔子摊了摊手,用上了咏叹调:“哦,伙计,让我来教你一件事,千万不要随便告诉陌生人名字……”
  “你吃了我的胡萝卜。”安室透平铺直叙道。
  被迅速打断了话头的兔子,吃瘪一样地妥协道:“好的,好的,那就让我来介绍一下自己。
  bunny,bugs bunny。”(模仿007的自我介绍:“bond,James bond”。)
  失忆的安室透并没有GEt到它的梗,看着对方伸到自己面前带着白色手套的“兔爪”,迟疑了一下,出于礼节,还是握了上去。
  “滋啦,滋啦——”
  握上那只“手”的瞬间,安室透就被电了个外焦里嫩,连人体骨骼都在电光中闪现了几下。
  “哦,抱歉,伙计,需要一点治疗吗?”
  自称邦尼的兔子,从身后不存在的口袋里掏出一支半人高的注射器,“兔”视眈眈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完全不需要,谢、谢。”
  安室透在被强制打针的威胁支配下,迅速恢复了语言能力,并且咬牙切齿地道谢。
  “真是可惜了,伙计,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叫我安室就好,你为什么……”
  为什么会说话?
  为什么会放电?
  为什么能随手变出那么大的注射器?
  安室透咽下层出不穷的疑问,选择了对现在最具有实际影响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啊,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事故,相信我,我们很快就能解决它。”
  它才不会说出自己随便画了个黑洞,钻出来时,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只小灰兔的事。
  邦尼兔东掏掏,西掏掏,终于找出了一张卡片,递给对方:“你先看看,上面写了什么东西?”
  吃一堑长一智的安室透,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就着对方举着卡片的姿势,扫了眼上面的字迹。
  【懦夫在未死以前,就已经死了好多次;勇士一生只死一次。在我所听到过的一切怪事中,最令我惊异的是,大家都如此的怕死。】
  长久的沉默后,安室透突然意识到,“规则一”并不是在完成后就消失了。
  其实,在所谓“勇气和意志”的试炼中,“善良”也至关重要。
  他对于受骗时不应该回头的懊恼是错的,其实,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那里有一个小孩子,他都不该也不会弃之不顾。
  只是,如果他不是经历了一路的纠缠、死斗,处理事情时会更谨慎一点。
  说到底,除了白马的牺牲以外,也许他本能的善良也发挥了些作用,否则,他还可能会遇到更加致命的危险。
  这样看来,恐怕每个“规则”的束缚,都一直伴随着他。
  不对!
  安室透皱起眉头,想到刚才自己面对邦尼兔时后退的动作,也并没有招致什么“惩罚”,这究竟是……
  “嘿,伙计,发什么呆呢?”
  在邦尼兔眼中,那张卡上是一片空白,而面前的金发男子看了之后就呆住了。
  它又从不知道哪里掏出一个放大镜,把卡片举到眼前想再仔细看看,但卡纸在放大镜聚焦下突然自燃,眨眼就变成了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