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兰中学的校服不可谓不好看。
  毕竟是当地最有名的私立高中,论师尊同袍环境还有学费,那都是数一数二的顶尖。校外豪车如流水,校内美女如流云。即便如路明非刚回归时竹签般的身子,在那套精致细腻的校服衬托下也带有几分纨绔子弟的味道,只是被他浑身散发的衰崽气息完全掩过。
  像陈雯雯柳淼淼苏晓樯之类的三大班花,束身得体的套裙穿在身上,耀眼得仿佛明星般冉冉升起,阳光照在她们纯白的裙摆和肌肤上,一切似乎都变得透明。
  可黑压压乌漆漆的石洞里面,隧道曲折蜿蜒好像走不到尽头。枯燥的石壁上没有任何光的来源,粗糙的岩石表面无数细小的尖刺向四面八方无规则地凸起,像是地狱两道无数恶魔的双眼堆砌。而隧道的尽头通往地狱的大门。
  也是在地狱的小径,一朵几乎灼人眼球的炽烈的光行走期间,连陈雯雯柳淼淼苏晓樯那般闪亮的明星也要避让三分。她就像照在明星身上的阳光,不,她是那万众瞩目不敢与之抬眼对视的太阳,行走在地狱绘卷的画面中央。
  这时候风裂的岩壁上有黄色的灯亮起来了,一对两盏,缓慢地闪烁。坚实敦厚的岩石忽地震动,像是屈居其中的土地仙人正施法要从其中走出。突然石壁轰塌,洞顶的碎石窸窸窣窣,尘埃弥散,恐怕土地仙人自己也没料想到会发生如此变故。
  “好啦,哥哥不要捉弄我了。来,张嘴,啊~”太阳般的女孩在细碎弥漫的灰雾里熠熠生辉,她把背在身后的书包放在地面,从里面拿出蓝色包装的薯片而非课本。
  岩壁上唯二的两盏黄灯收缩——那是龙的竖瞳。
  岩壁彻底崩碎,蛇一般的东西从其中游出,身上是同色的鳞片。率先突破岩壁的是他修长的脖子,青黑色的鳞片统一张开又闭合,从前往后从后往前,发出岩石或是金属的碰撞声。后背一对巨大的白色骨突直插洞顶,将岩壁以至强的伟力划开,随后展露黑色的骨膜——那是巨龙的黑翼。
  “薯片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低沉威严的声音从上下裂开的岩壁震耳欲聋般吐出。
  太阳女孩一手撕开包装口,一手拿着一块薯片精确地扔进巨龙大张的嘴里。
  整个画面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薯片与龙嘴的比例让所有艺术家看了都直呼外行,恨不得将这副画卷扯烂撕碎。可画中的龙却是他们、乃至整个人类史上也无法完成的作品,至高至伟,只是站在他的面前就忍不住要匍匐像是蜷缩在壳里的蜗牛。可即便有坚硬的外壳作为保护,也难挡其利爪的锋利。
  “哥哥你自己吃,我给你带了好多好多的薯片,足够你吃上好一阵子啦。”女孩忽然扑在龙首上,不顾尖锐的鳞片将其校服刺破划穿,她伸手在粗糙的岩石表面抚摸。
  “姐姐你要走了吗?不要丢下我不管,我很乖很听话的……”那至高至伟君主般的龙吟低沉威严不可侵,却吐出无比幼稚无比单纯的人类语言。这卖萌似的语气,不知道有没有年满五岁。他挣扎着往前,隧洞又开始剧烈的震动。
  女孩抬手捶打在坚硬的岩石表面,手掌通红手皮破烂,也不怕疼,“我在人类身上嗅到了诺顿的气息。”一本正经像是在说明天世界就要毁灭不如我们去把全世界的银行抢上一遍,之类荒唐又好笑的烂话。
  “是之前那个总是死死的小孩吗?”可他无法动弹,只有前半身暴露在外,后半身则是同岩石融为一体,像是隧洞的一部分。
  “不是……还有那叫‘死气沉沉’,不是‘死死’!”女孩嬉笑着纠正,“不过哥哥你说得也没错就是啦,他确实是个死小孩。本来我是打算一年之后,等我更习惯以人类的躯体和习性融入他们的社会,可计划似乎要提前啦。所以不得不暂时离开你一阵子。”
  巨龙伸出蛇信般的舌头舔舐女孩留在岩石表面的鲜血,像是在品味上好的陈年佳酿,甚至忘记了他最喜欢的薯片。
  “所以哥哥你要乖乖的待着这里替我看家哦,”女孩拍拍分裂成两个小叉子般的舌尖,柔软又温和,还带点湿润,“每年的一月和七月我都会回来看你的,还会给你带一大堆薯片。”女孩伸手比划,纤细的手臂在空中挥舞成圆。
  ……
  【小丑·辛红辣椒】是路明非目前拥有的行动范围最广的一个替身形态。
  就在他唤出替身打算用其前往精神力爆发中心一探究竟时,那个自称“路鸣泽”的小魔鬼再一次凭空出现。
  周围连同飞驰的红色法拉利一起,时间凝滞近乎停止。
  “我知道哥哥你身上有我也不具备的独特能力啦,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小魔鬼仍是那身笔挺优雅的黑色晚礼服,稚嫩的脸上小大人模样的庄重肃穆,“可这次我不得不阻止你。收手吧,外面全是龙王。”
  “可我又不是阿祖,也没有遇见成龙。”路明非接过了他的话头,“你是说这座城市里有一个行走的龙王?可他们不是还在沉睡等待苏醒吗?”
  小魔鬼冲他龇牙咧嘴,“你可是唯一的‘S’级啊!‘血之哀’自然也是最强无比的,随随便便碰见高血统或是纯血龙类那不是很正常嘛。”
  “据我所知,卡塞尔学院的校长也是‘S’级。”路明非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强调那个“唯一”,可他眼里自己除了多个穿越者的身份,与普通人没两样。
  “那不一样。”路鸣泽摇头,蓬松的短发摇晃,“你可是我哥哥。”
  “迟早有一天我会找到接触你的办法,然后脱光你的裤子,像大人教训小孩那样狠狠的抽你屁股。要让你知道说话插科打诨的下场是多么严重。”路明非恶狠狠地瞪着他。
  “期待真有那么一天吧。”
  时间重新正常流逝,野马脱缰似的法拉利将两侧的街景拉作两道流光,向后飞速退去。
  路明非扭头看向陈墨瞳,耳垂精致雕琢的四叶草坠子摇晃,在阳光下荡着细腻的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