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童晚混乱的脑袋忽然一下子闪过一道白光。
  她心底骤然一凉,身上抖了一下。
  霍昭还在哄她,“晚晚记得,既然把她藏起来了,眼神就不要老是瞟那里。”
  童晚心底刚刚萌生出的慌张和害怕接着又被异样冲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脑袋再次混沌起来。
  以至于她没有再听到霍昭玩笑着说了句,“起先我还不确定。”
  “可刚刚那屋子里,有不属于你的味道。”
  *
  清早天刚蒙蒙亮,苏幼虞迷迷糊糊的听见柜门的门锁被人打开。
  晨光从打开的缝隙里倾泻而出,落在她脸颊上,苏幼虞一睁眼就看见霍昭站在柜子前。
  他别有深意的说了句,“郡主辛苦了。”
  苏幼虞还有些迷糊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立马从柜子里出来,“臣女惊扰陛下,请陛下恕罪。”
  “惊扰朕什么了?是朕吓到你了才是。”霍昭慢条斯理的看着她。
  他语气还是平和的,听上去当真像怕吓到她,但苏幼虞隐约觉得这眼神多了几分审视和防备。
  “不然兰妃也不能这么着急的把你藏在这里。”霍昭冷不防的把事情挑明了说,让苏幼虞很是不自在。
  苏幼虞多半明白霍昭应该是知道了童晚的行为,也知道她把自己锁在这里的事情。
  苏幼虞悄悄看了眼霍昭后面,“娘娘她……”
  “她还睡着。”其实是刚睡。
  他觉得这样实在是太伤童晚身子骨,给她喂了点别的药消解了一部分。
  霍昭走到一旁桌边,摆弄了下桌上已经空了的茶盏。
  这屋子里暂且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苏幼虞站在柜子边,也不好走动,就这么站着和霍昭隔了一段距离。
  “难为你在柜子里休息一晚,我命人给你备了新的房间,一会儿过去好好休息吧。”霍昭淡淡道。
  “谢陛下。”
  “不用谢。”霍昭迟疑了下,“不过朕想告诉郡主,兰妃她做事一根筋,冲动又思虑不周。”
  “如果她当真做了什么让郡主不高兴的事,郡主不妨直接告诉朕,朕会替你秉公处置她。”
  苏幼虞听着霍昭的话,深吸了一口气,“臣女有分寸,陛下不好因为一些事,而插手去惩罚娘娘。”
  苏幼虞隐约觉得,霍昭原本想说的应该是,苏幼虞设计让童晚喝下有药的茶,是在报复她,让苏幼虞有意见跟他说。
  接着霍昭又倒了一盏茶,这会儿茶早就已经凉透了,他斟酌着道,“如果兰儿行事不妥冒犯了郡主,受点惩罚也是应该的。”
  苏幼虞听着,这话其实就是维护,就跟长辈对外说什么我们家小孩有错你告诉我,你别动手,我会替你惩罚她是一样的。
  苏幼虞客客气气的回,“娘娘位高到底是比我尊贵些,这话说起来让旁人听见要说臣女僭越。”
  霍昭没说话。
  四周有些无声的沉默。
  苏幼虞总觉得这件事似乎不像是想象中的那样,她试探道,“想来臣女还挺喜欢娘娘闺名,晚晚其实要比兰儿好听些,我听着陛下应该也喜欢。”
  霍昭动作停顿住,抬眼看向她,眼底有些说不出的……阴郁?
  霍昭能听明白,苏幼虞这话其实是在试探他。
  霍昭微微吸了一口气,“兰字是朕给她赏赐的封号。”
  “朕这么叫她,是看重她。朕叫她晚晚的时候,她是山野间一个小门小户的姑娘。”
  霍昭面无表情道,“她有兰字封号,是她的尊贵。”
  隔壁屋子一门之隔,童晚推门的动作停了下来,冷不防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兰字封号是尊贵。
  其实不过是说因为像她,你才有这些。
  否则你什么都不是。
  童晚推门的手轻轻放下来。
  苏幼虞眼帘微垂,“臣女冒犯,可听陛下昨晚叫娘娘闺名,还以为陛下应当也是喜欢晚晚的。”
  “朕醉了。”
  昨夜他多少是醉了,念在嘴边的名字是晚晚,是一种本能反应,他醉酒时常会这么叫她,没考虑过为什么。
  可却被苏幼虞说出来,就像是一直蒙在心口的纱被人挑破。
  霍昭脸色已经不太对了。
  “臣女总听旁人讲,其实醉了说出来的话才……”
  苏幼虞话还没说完,霍昭手里的茶盏突然间摔在了地上!
  “噼里啪啦”四分五裂!
  飞溅的碎片迸开在屋子地板上,格外刺耳。
  隔壁屋子里童晚吓得身形一抖,紧接着就听到霍昭低得可怕的声音,“那可能是因为,朕心里还是觉得她就是山间那个小女孩,蕙兰淑德总还差一点。”
  童晚眼帘压低。
  她知道是他心里其实还是觉得她不配,永远没办法和那个人相提并论。
  霍昭抬眼看着苏幼虞,面容平和,仿佛刚刚摔杯子的不是他,“郡主是个聪明人,不该对朕后院之事过多盘问。”
  苏幼虞躬身行礼,“臣女冒犯陛下,请陛下恕罪。”
  霍昭淡淡道,“今日郡主没休息好,说话冒犯了长辈倒也无妨。”
  苏幼虞看着地上碎片,霍昭年纪不大,这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自居长辈。
  算下来,她是应该称呼他一声九皇叔。
  “郡主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朕还要上朝。”霍昭起身,直接出了屋子,“有事可以吩咐下面人。”
  霍昭下楼,立马就有宫人进来收拾摔碎的杯盏。
  童晚的贴身宫女青芸一边收拾着,一边纳罕,“郡主,这是怎么回事啊?”
  旁边宫人都悄悄看着苏幼虞,他们可是第一次见霍昭摔东西。
  能把这位新帝惹生气的人实在是不多。
  苏幼虞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没什么事。”
  旁边的房间门推开,苏幼虞看到童晚一身红色长裙,寝衣松散站在那边,长发披散,明显是刚刚起来。
  她整个人美得像是清晨雨露滋润初开的芍药花。
  童晚扶着门框,气力稍显虚弱,“抱歉,是我莽撞牵连郡主了,带郡主下去休息。”
  苏幼虞叫住她,“娘娘既然觉得牵连了我,那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在茶里下药,是陛下让你这么做的吗?”
  童晚身形一僵,抬眼警惕的看向苏幼虞,“你……”
  “我都知道了。”
  童晚手指扣紧了门框,一时间很是慌张,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孩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不,我是有意的,但是,我是因为……”
  “因为……”童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长叹了一口气,“对不起。”
  “是我的错,郡主怪我是应该的。”童晚垂眸,半晌冷静下来。
  苏幼虞看着童晚,“娘娘不是自己罚了自己吗,我们暂时两清,现在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不是陛下让我做的,是我擅作主张。”童晚看了一眼外面收拾的下人,“郡主跟我过来吧。”
  苏幼虞跟着童晚进了里间,童晚重新倒了一盏茶递给苏幼虞。
  苏幼虞看了一眼童晚递过来的茶,隐约嗅到了些酸甜气。
  是酸枣茶。
  童晚看着她的目光,解释道,“这个没事。”
  童晚当着苏幼虞的面喝了下去。
  苏幼虞当然不是怀疑这杯茶有没有事,她在意的地方是酸枣茶。
  童晚坐下来,“我只是以为他更喜欢你,如果你能代替我,我或许会自由一点。”
  苏幼虞的视线从酸枣茶上挪开,“娘娘何以见得陛下会喜欢我。”
  “他应该会更喜欢你才对。”童晚凝眉看着苏幼虞,“毕竟你更像你生母。”
  苏幼虞摇头,“他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