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凰以然坐上轿撵朝偏微阁行去。
  偏微阁,这个名字倒是与它的距离挺相配的,快两刻钟才到,这还是坐轿撵,要是步行该是有多累啊。
  “陛下,偏微阁到了。”凰以然在千倪和千帆的搀扶下从轿撵上下来,一眼便觉得这个地方萧瑟、凄凉。
  附近不远处便是先帝时期的冷宫,如今已接近春季,路边的树却还未冒出新芽,只剩些干瘪的树丫在那,垂垂老矣,毫无生机。
  枯老的树叶凌乱散落在地,无人打理,只偏微阁门口较为干净。
  千帆一句“陛下驾到!”
  不一会儿,付洛衣及几个侍官宫女便迎了出来:“奴才参见陛下!”
  透过他,凰以然又往门里看看,却再无人出来了。
  偏微阁主殿中,来锦显得有些焦急:“公子,您真的不出去迎一迎陛下吗?也许陛下看到您这样会心疼您的!”
  黎墨琰按耐住心中想见她的渴望,撇过头轻声道:“她只是来见付选侍的,与我又何干,她既不想见我,我又何苦去污了她的眼,自讨没趣呢?”看似在与来锦说话,何曾不是在说服自己。
  “公子,陛下既已来了偏微阁,而您是偏微阁的主位,您不去见陛下这于理不合啊,如今您身子不舒服,奴才去和陛下告罪一声也好,您说呢?”
  黎墨琰叹息一声:“也是这个理,罢了,你便去吧,只说我是身子受了寒,起不得身,其余的都不要说,我也不指望她会心疼我。”
  来锦应声出门。
  黎墨琰转过头望向门外,眼中的渴望难以掩饰。
  凰以然见再无人出来,有些失望,只对着付洛衣冷淡一句:“起吧。”
  “谢陛下!陛下,您来得正好,奴才方才才做好了菜,这会还热腾着,刚好可以吃了!”付洛衣的娃娃脸笑得欢快,已经迫不及待得想要拉着凰以然去吃了,不过那刚伸出来的手被他旁边的侍官拉了一把,立刻收了回去,低着头,撇着嘴,两只手的食指对着食指相互碰着。
  凰以然见他这样也是无奈了,不过才十四岁的孩子,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娇憨可爱,居然就进了这吃人的皇宫。
  她的语气不禁柔和了些:“行了,看你这急样,走吧,朕去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好菜,看把你高兴的。”
  “那我们走吧,陛下,我…奴才做了很多好吃的菜,有蜜汁烤鸭、四喜珍珠丸子……”付洛衣又高兴了起来,轻快地在前面带路,眼里像有星星一般,两个小小的酒窝深深地嵌在脸上,又添了几分可爱。
  凰以然正想随他走,来锦跑过来“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奴才参见陛下!”
  凰以然被他吓了一跳,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有何事?”
  “回陛下,奴才是黎君身边的侍官,奴才是来替我家主子告罪一声,主子他如今身体虚弱,无法下床来向您请安,还望您见谅!”
  凰以然有些担心:“今个儿白日里不是还好着吗?怎的现在竟无法下床了?”
  “回陛下,我们主子这很长一段时日来身子一直不大好,今日是听闻陛下在赏景,因多日未见陛下,主子一直惦记着,便强撑着身子去的,回来便发着高烧,卧床不起了!”
  “可有请太医来瞧瞧?”
  “奴才去请过几次,只是太医不曾来过。平日里主子都是猛灌几碗热水,再捂紧被窝,出一身汗,这烧便也退了,可是今日奴才去御膳房要热水,御膳房的人却不愿给,现在我家主子还烧着,奴才是实在没办法了,求陛下去看看主子吧!”来锦说着说着就带了哭腔,不停地朝凰以然磕头。
  “朕去瞧瞧他,千帆,去请吕院判来!”,后又转头看着付洛衣:“你先去吧,朕等会儿再去你那。”
  付洛衣倒是没有一丝不开心,乖巧地应下。
  千帆压下心中的震惊,和千倪深深地对视一眼,才去请吕院判。
  来锦在前方带路,凰以然也快步走去,刚走到门口便觉得里头闷得很。
  她蹙了蹙眉,走进去,只见窗户都紧紧关着,密不透风,黎墨琰正靠在床头,满脸通红,眼睛还忽睁忽闭地望着门口,见到她进来,眼睛忽然睁大,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愣了一瞬,立刻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凰以然赶紧上前阻止他:“既是病了,就不要行礼了,好生歇着!”
  黎墨琰手都在颤抖,紧紧抓着床单,直直地看着凰以然,嘴唇抖动,缓缓张嘴,说出来的话都是小心翼翼:“陛…陛下,您…您怎么来了?”
  凰以然靠近他,看着他烧得通红的脸,狠狠地蹙眉,正想开口,他却以为她嫌弃他,下意识地要往床里侧挪动,低着头弱弱地一句:“陛下,臣侍受风寒了,会传染给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