魃云淡风轻的笑道:“不论你是谁,也改变不了我能一根手指头捏死你的事实。”
  黎阳心情顿时变得沉重,和魃隔得最近,他能感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回头对着胡桃使劲使眼色,对方却视而不见,美目凝重,那杆插在地上的长枪上,有火龙旋转,其态度,已经做了回应。
  魃便又问道:“考虑得怎么样?选谁?”
  黎阳回头看着下方三人,最重要的肯定是婢儿,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死,这不仅是对掌柜的一个交代,也是自己人生的诺言。
  程谨严虽然和他有一段时间是敌对状态,可自打天云山一战后,他屡次帮助自己,不惜以身犯险,甚至差点身死道消,虽然不晓得对方抱着什么目的接近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也间接表明了他的心。
  黎阳欠他的恩。
  胡桃呢?
  黎阳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少女看着对方凝重的神情,嘴角挑起,有些玩味,好看的眼睛也同样认真的看着他,更多的却是嘲讽。
  “所以是她先死吗?”魃在后边问道。
  黎阳猛地摇头,道:“如果我还有其他的东西来替换,可以保全他们吗?”
  魃认真思考道:“当然可以,不过价值不能低于你给我的古神仙钱。”
  听到这,黎阳又是倒吸了口凉气,这魃竟然识得古神仙钱,这么看来恐怕灵智开得挺早,而且还有一番造化。
  魃抠着鼻孔道:“废话少说,有东西就赶紧给,不用拖延时间,这片古战场唯我独尊,有这漫天的戾气所在,就算你真的叫来一位五境金丹地仙,我也不怕,想杀你们仍然易如反掌。”
  坐拥古战场的魃,境界凭空拉高一筹,听到这,黎阳心头更加沉重。
  他不再犹豫,举起右手,衣袖往下滑落,露出光滑圆润的墨色手环,道:“此环内部自成储物空间,而且能够屏蔽天机,价值只在古神仙钱之上,我用这个东西,换他们三人的性命。”
  程谨严听到这露出震惊的神色,储物空间?那是神仙才有的东西,黎阳怎么会有?这也就罢了,还能屏蔽天机,到底是何等逆天之物才能做到这一步?难道说,当日黎阳在天云山山头消失,是得到了什么大造化?
  胡桃气得肝疼,听到这番话后,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黎阳,跳脚大骂道:“我用得着你帮忙吗,干,那东西留着,不要给那王八玩意儿,臭东西一个,还想拥有宝贝?刚才给他古神仙钱已经是破格了,你有没有底线,啊,这么点破事儿就吓着你了?大不了就是一死,有什么可怕的,给保护费活命这事儿我胡桃干不来,也不需要你帮我干。”
  原来,胡桃不仅是个好看的少女,还是个性格爆裂的少女啊。
  黎阳温柔的看着她,短短两句话,似乎拉近了彼此距离。
  所以,你不能死。
  黎阳将手环脱了下来,魃不等黎阳递过来,一阵风卷过,便迫不及待地拿在手上把玩。
  手环能大能小,魃将黎阳扔在地上,三丈高的身体一屁股坐在地上,尘土飞扬,脸上的表情竟如同小孩子吃糖的表情。
  “好东西,好东西啊,有这好东西你怎么不早说,真是的,非要浪费我说话的时间。”魃指着另一个方向,道:“滚吧。”
  黎阳回到三人跟前,一语不发的将婢儿背在身上,胡桃原地不动,但眼神快要喷出火来,死死的看着他。
  程谨严惭愧道:“让少爷失望了。”
  黎阳摇摇头:“都是些身外之物罢了。”
  “呵呵。”胡桃哪里看不出黎阳的心痛和不舍,讽刺道:“那你这表情怎么回事。”
  “可能是肉疼吧。”黎阳也不掩饰。
  胡桃泄了气,弯着腰,一只手握着长枪,唉声叹气道:“造孽啊,作孽哟,我堂堂的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居然要靠别人花钱买命,这日子没法过了。”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之时,场面却又为之一变,一股说不出的气息忽然出现在天地之间。
  程谨严抬头看去,毛骨悚然,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胡桃亦是如此,吓得原地一跳,不假思索将长枪握在手中,震撼的看向魃所在的方位。
  搞笑的是,魃似乎什么都没感受到那般,还在把玩着伸缩自如的墨色手环,见众人见鬼一样的目光,气道:“还不滚?留在这想陪我过年?”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捏住了脖子,一张狰狞的白脸也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它僵硬的扭头,看向出现在天地间的庞然大物。
  一张巨大的王座凭空出现在天地间,王座四方,电闪雷鸣,以至于古战场的戾气都在这王座下失去了风采。
  只有黎阳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不由得心里又是一暖,原来那个不苟言笑的人,内心竟然如此温柔细腻,他一直以为手环只是明面上的储物和屏蔽天机之用,现在看来,应该还留有对方的一缕意识,所以刚才他才会将手环亮出来,说白了就是再赌,赌那个被锁在虚空中的男人,在他身上留下了后手。
  这惊世骇俗的画面,让人永生难忘,胡桃来历不凡,狩魂者放眼大天下,也是顶级的组织存在,内部的秘密直接涉及到地府,胡桃能够成为堂主,一身阅历更是不凡,但在这张王座之下,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骇然之色。
  王座上,徐徐出现一个朦胧的人影,众人都明白,这只是一个人的投影,不知道隔了多少个时空的惊鸿一瞥,仍旧能让这片人间战栗。
  几乎在王座出现的刹那,天地间,便滚滚如雷,数道强大的气息接踵而至,却全部悬停在古战场外围,没有往前一步。
  这里,便是王座的绝对主宰。
  魃呆若木鸡,忽然哇哇大哭起来:“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做,真的什么都没做。”
  这般模样,像极了一个孩子。
  黎阳周身的景物再次变换,好像回到了天云山的那片虚无当中。
  眼前,只有坐在王座上的一个沉默不语的男人。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黎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