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棠皱了皱精致的眉尖,岔开话题,“你平时自己一个人住这?”
  盛寒低低嗯了声,视线落在她手中竹篮上,神色淡淡,“再加一味碧叶草,墨瑢晏能......”剩一个月寿命。
  他微微顿了顿,继续道:“墨瑢晏能动用四五成内力。”
  “碧叶草?”苏若棠愣了一下。
  盛寒指了指前方装着新鲜药草的篮子:“浅黄色那株药草就是。”
  苏若棠顺着看过去。
  篮子里,一株通体浅黄的药草。
  “兔丝草?……至寒草叶……”苏若棠眼睛一亮。
  以毒攻毒。
  前世名叫兔丝草的碧叶草有剧毒。
  辅以发霉了寒性药草,能在墨瑢晏体内形成新的毒素。
  可以让他能动用四五成内力。
  盛寒拎起茶壶,慢条斯理倒了一杯茶水。
  “但这样一来,他也可能随时毙命。”
  他放下茶壶,伴随着碎音而来的,是他云淡风轻的声音,“你可想清楚了?他要是死了,我会一瓶化尸水化了他,免得污染了我的地盘。”
  苏若棠抓起前世的兔丝草,以完美的抛物线抛入药篮中,“盛公子医毒双绝啊。”
  盛寒端起茶盏,轻轻晃动一下。
  碧绿的茶叶随着茶水,漾起道道涟漪。
  他嘴角漾起自嘲的弧度:“医毒双绝?”
  “那又有何用?我还是救不了她……”
  后面这句话,只从唇瓣溢出,便被凉风吹散。
  苏若棠拎起药篮:“嗯?”
  盛寒抿了一口茶水:“厨房在对面,自己熬药去。”
  “盛公子。”苏若棠忽地开口,眉眼弯弯。
  夜色下,少女五官精致绝伦,黑白分明的灵眸,活色生香。
  盛寒定定看着她,喉间溢出单音节,“嗯?”
  苏若棠红唇勾起,纵然脸上伤口红肿可怖,却不掩天姿国色,“我娘真是你的故人?”
  盛寒轻轻颔首。
  苏若棠唇角弧度愈大,眉眼弯弯,“那看在你救了我们的份上,我就叫你一声哥哥吧。”
  哥哥?
  盛寒神色古怪地看着她:“占我便宜?”
  苏若棠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看在我娘的面子和你救了我们的份上,鬼才叫你哥哥。”
  盛寒失笑:“你娘如果知道,宁愿不要这个面子。”
  苏若棠毫不在乎:“她这辈子没机会知道了。”
  盛寒:“......”
  如果不是那相似的面容,他真的怀疑她不是染儿的女儿。
  明明小时候,极为黏染儿。
  现在谈起染儿的语气,却是云淡风轻。
  想起他闭关这些年,这孩子在丞相府的遭遇。
  他忽地释然了。
  在那种环境下,她还能习得一身医术,也算没长歪。
  沉默了一下,盛寒将矮桌上的一个瓷瓶扔给苏若棠,“一天三次记得擦。”
  “本来就长得不好看,毁容了更嫁不出去。”
  苏若棠接住瓷瓶,挑了挑眉:“大哥,我提醒你一句,我已经成亲了。”
  盛寒似笑非笑:“夫君半条腿在鬼门关,你可以尽快考虑改嫁。”
  苏若棠:“......”
  “哥,他好歹是你妹夫。”
  “所以?”
  “不奢望你救他,但麻烦你给他换件干净衣裳。”
  “我没伺候人的习惯。”
  “那行,你去熬药,我伺候他。”
  盛寒看了眼她篮子中的发霉草药,毫不犹豫拒绝,“不熬。”
  发霉的药草,那苦味能让人怀疑人生。
  苏若棠提了提篮子:“那就辛苦哥哥给他换衣裳了。”
  话落,她拎着篮子,步伐轻快地向一旁厨房走去。
  盛寒指尖摩挲着琉璃红茶盏,视线落在旁边厨房熬药的少女身上。
  半晌,他一口饮尽茶水,轻笑一声,“还真是我欠你们娘俩的。”
  他转动着茶盏,久久未曾收回目光。
  许久之后,他靠在矮榻上,目光空茫地看向夜空,“染儿,你的女儿,真的很优秀啊。”
  “如果你看到,一定很开心吧?”
  他猛地攥紧了茶盏。
  染儿,你的仇。
  我要你自己报!
  挥剑将墨瑢晏身上的血衣挑开,盛寒盯着他心口处。
  五官半隐在昏黄的烛火中,晦暗不明。
  好一会儿,他眼睫低垂,苍白瘦削的手指,缓缓落在墨瑢晏心口处。
  只要微微运转内力,便能震断墨瑢晏心脉。
  厨房内,苏若棠隔着从药罐中升起的水雾,紧紧盯着盛寒。
  莹白纤细的指间,寒光隐现。
  她旖旎潋滟的桃花眸,覆满寒霜。
  眼看盛寒将手落在墨瑢晏心口处。
  她缓缓举起手中麻醉枪。
  柔软的唇瓣,再度被她抿出鲜血。
  幼白指尖,渐渐用力。
  就在她即将完全按下时,盛寒抓起被子,随意扔在墨瑢晏身上。
  苏若棠指尖紧绷到僵硬,微微颤抖着。
  这一次,她赌赢了。
  盛寒虽然身份来历不明,却不会伤害她。
  盛寒不动声色看了眼揭开药罐盖子,查看药汁的苏若棠,低低笑了声,“小丫头,比小时候谨慎。”
  刚才他手落在墨瑢晏心口时,心头危机感一闪即逝。
  那危机感,来自厨房方向。
  “小海棠,我去寻药,剩下的你自己来。”
  盛寒负手走出房间,喊了一声。
  苏若棠捏着鼻子,被药的苦味熏得眼泪汪汪,“我要洗澡!”
  “屋后竹林有温泉。”
  盛寒落下一句话,看到后面林间一只黑鸟,眸光轻轻闪了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