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一个趔趄差点被一块突出的青石砖绊个跟头,他狠狠地跺了两脚打算把它踩回去,但如何踩得动呢。
  他尴尬道:“我一个要饭的哪会唱歌啊!”
  “不对吧,你们要饭的不会唱歌怎么要饭呢?”
  燕云一个头两个大,感觉江晓月的思维实在是清奇古怪。
  江秋云在后面缓缓地跟着两个孩子,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微笑。
  她走过那块儿突起的石砖,落脚之时悄无声息,石砖竟直接铺平。
  这时一阵歌声沿河传来:西子美景,三月天籁。春雨如酒,柳绿燕来。
  好巧不巧的是还真有两只燕子从民居深处飞了出来,在一棵绿树枝杈间嬉戏。
  有缘千里来相会!
  冷不丁的西街花楼前一位女子应合了一句。
  船夫兴致更高,接着唱道:无缘对面难相逢!
  江晓月竟哼哼唱道:十年修的同船度!
  她唱完了推搡燕云道:“你唱,快唱。被别人抢了词我踢你。”
  燕云一着急不由脱口而出:百年修得共枕眠!
  这词是不错,就是唱腔有点差。
  燕云唱完觉出不妥,但想到戏台上人家唱戏的不也如此便也没有在意。
  江晓月却羞红了脸,她躲到了江秋云的身后不敢见人。
  那船夫真是看热闹不闲事大,兴趣上来又接了一句:若是千啊年啊有造化,白首同心在眼前。
  这最后一句是那花楼女子一同唱的,街上才子居多,不禁纷纷起哄。
  这两人一个船夫一个红人分明是在取笑那俩小孩呢!
  一首小调唱完船夫靠船上岸,街上行人纷纷对船夫赞扬不已。
  船夫有些腼腆地回道:“老汉还差的远、差的远,我这就去乐律学院报名,好好的学上一学。”
  文人才子们纷纷支持,甚至有些兴趣高的还打趣道:“老哥学成也唱个娘子娶回家!”
  船夫顿觉羞臊,摇头摆手赶紧地逃离了是非之地。
  王二从一条街区窜了出来,喜色连连的对燕云说道。
  “我找好房子了,把银子都花光了,我们赶紧去住店吧。晚住一会儿都是吃亏的。”
  燕云看他雀跃的样子,好像把钱都花光了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当时也不由好奇他找了一家什么样的店。
  正好街角转弯有一家叫做“西塘小筑”的店铺,三层木楼,透过门户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食客。
  这应该是一个饭店无疑了。
  拐过街角两边便是居民区,有园林也有小院,有大宅也有小弄。
  街头上有不少伙计正在招揽客人,一个伙计负责三个院子,那种大户甚至一个门就有两个伙计在推销。
  原来这一整条街都是出租房屋的。
  王二带着燕云来到一个小院儿前面,他拿了钥匙开门进去。
  小院不大十数丈的范围,院中一个凉亭一个茅厕,一溜砖瓦房三间客房。
  但当中那间敞开着没有门窗,两侧房间各有一门。倒还真是稀奇古怪。
  王二沾沾自喜,“怎么样,这院子不错吧。”
  燕云试探性地问道:“你那十几两银子,就租了这个院子只住一宿?”
  王二竟对燕云的脸色毫无察觉,依然得意地卖弄。
  “店家还送了点心,我还特意给晓月要了一碗莲子燕窝粥,正好给她补补。”
  燕云点了点头,对着王二伸了伸大拇指。“佩服佩服!”
  燕云摇头晃脑地过来扶着江晓月,“你回屋休息去吧。”
  江晓月这会儿差不过也平静了下来,但是依然不敢正眼去看燕云。
  扭头朝着亭子走去自顾说道:“我在亭中坐会儿。王二不是说了有粥么,我喝完了再回屋不迟。”
  燕云却道:“那不是宵夜么,我们才刚吃了饭。”
  王二也附和道:“对对对,我特意交代了伙计让他晚点给送过来!”
  然后王二就开始唠唠叨叨的对三人介绍这个院子,介绍了里边介绍外边。
  原来这整条街都是“西塘小筑”的产业,除了出租房屋外还经营饭馆、粮店、布庄、当铺等等一系列的产业。
  燕云对这些压根就不感兴趣,他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小乞丐,这些店铺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夕阳落尽,天色终于暗淡下来。月亮升起,虽然亏了一些但依然还处在皎洁明亮的阶段。
  河上波光粼粼,船里灯火流煌。
  一条小船在兰桂坊的码头靠岸。
  一名黑衣人从船里跌跌撞撞的爬上了岸去,只见他的背上插着一只羽箭。
  似是被射中要害受了重伤,街上行人见了无不躲避。
  他慌不择路,就这么明晃晃的在街上晃悠,似乎连神志都有些不清不楚。
  流花盛会结束花魁也沿河北上。
  王保保总算轻松了一些,他带着夫人在街上闲逛着。看起来他和大夫人的气色都很好,精神也愉快了很多。
  “夫人,这回你放心了吧。苏苏如今可是大人物了,就连楼主都要给三分面子。
  “楼主亲自找我谈话,所言说汉水的赵紫云看上了我们苏苏,还特意问了我的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求之不得呢。”
  大夫人只是含笑应和,她笑得倒并不假。
  赵紫云年轻有为连大夫人都听说过他的名号,苏苏能嫁给他比起自己的命运来说可好的多了。
  冷不丁的一个黑衣人踉跄而来,他似乎失去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冷不定的栽倒在地。
  大夫人天性善良,赶紧奔过去将其扶起。
  王保保却心惊胆战,他过去不由分说拖着黑衣人就到了胡同。他取出一把匕首就要杀掉这个黑衣人。
  大夫人赶紧拦住:“你干什么啊?拜托你给咱们苏苏积点德吧!”
  王保保叹了口气,想到自己惨死的爱子当时只好收了匕首拖着这黑衣人回到自家店铺,将其安顿在自己的房间。
  他帮黑衣人拔下羽箭。
  这是手弩的短箭,深可入骨。七寸长的羽箭没入多一半,又是在后背不便之处,难怪这人无法自行取箭。
  王保保抓住羽翎猛地一带,啊的一声低吼,黑衣人被疼醒,连带着一片血肉。
  他从怀里取了金疮药给黑衣人敷在背上,用毛巾按在了伤口上。
  王保保这才对大夫人说道:“夫人,你去安排马车,我们连夜回家,此地不宜久留。”
  大夫人却问道:“他伤得这么重能承受颠簸吗?”
  黑衣人却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可以,多谢二位高义。但能逃得生机必感恩涕零。”
  大夫人见黑衣人自己都如此决断当时也不敢耽搁,来到外面交待掌柜安排马车。
  待得车马赶到大夫人安排在了后门等候,还把车夫摒退了出去。
  大夫人回了房间和王保保一起扶着黑衣人从后门而出,王保保亲自驾车连夜赶回去王家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