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办法,讲。”小健哥吃了一口鸡肉,多看了他两眼,以示重视。
  黄善道:“听说令尊令狐大人当朝为官时为朝廷立过大功,皇上曾御赐良田千顷,价值怎么也得一百来万,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产,为何不拿来巧用?”
  小健哥忽地瞪起眼:“什么?你说我家的御赐良田值一百万?”
  吊儿郎当小健哥连自家有多少家产都不知道,何况是御赐的良田,这一听竟是颇一惊。
  黄善笑道:“怎么,健少难道不知?还是觉得少了?”
  小健哥吐一口气:“本少只是一时……没想到我家的田地里还搁着一百万银子。”
  黄善继续笑:“健少还没想到可以用田地来玩赌吧?”
  “你是说以田押赌?这个本少爷不是没想过,不过那是皇上御赐的田地,我怎敢胡来,如果把皇上御赐的田地都输光了,传出去不仅让人笑话,要是传到皇上耳中怪罪下来,还不是自找麻烦么。”小健哥猛摇头。
  黄善摆首道:“不尽然,以皇上所赐的田地抵债,只要手段运用巧妙,没人敢动半分,打半点主意。”
  小健哥心头一震,夹在半空的一块鸡卵猛丢盘中,急切道:“黄师爷有何高见,快快说来,小爷不太明白你的话,你是说用皇赐田地押赌万无一失?”
  黄善道:“对,大少爷不是为赌债发愁么?这皇赐田地就是最好最妙的赌资,即便你欠下再多的赌债,别人也动不了你田地半分。”
  小健哥还是有点怀疑,问道:“皇赐田地可以抵债?”
  黄善道:“皇上御赐的田地到了个人手里,也就成了私人财产,当然可以自行支配,律法上也没说是不可以抵押买卖呀。”
  小健哥忧虑道:“可是从没有过先例呀。”
  黄善道:“至今还未有过这么做的,大都是忌惮皇威,因而没人敢开先例,但这田地并非不能买卖,因此可以用来押赌,令狐少爷可曾听说过苏州刺史王克之事?”
  小健哥道:“不曾听过。”
  黄善道:“王克是苏州当地首富,往年有功于朝廷,皇上御赐其万亩良田,当他年老返乡之时,便将皇赐田地变卖举家远迁,这就是本朝首例皇田买卖事件,事后皇上也没有怪罪于他。”
  小健哥眼睛一亮:“照这么说,皇赐田地真得可以拿来买卖了?”
  黄善点头道:“是的,所以以田押赌也是可行的,令狐少爷眼下境况有些不如意,不妨借用此法应付一下,何愁日后没有赌资快活?”
  小健哥不禁心炯神摇,以前赌博从未想过以田押赌,现在心头明灯高照,有了蠢蠢欲动的想法,但仍有担忧:“就算可行,以田押赌无疑就是在头顶上玩火,还是不保险,万一走光传到皇帝耳中,惹得皇上不爽,下旨问罪,可就不妙了。”
  黄善手捋小胡子,从容不迫道:“令狐少爷不必担忧,黄某有一妙计,只要能办到,可保万无一失,就算你赌场上输再多银子欠再多赌债,你家的田地也没人敢动半分,而且那一纸赌约也就成了一张废纸。”
  小健哥瞪大眼睛,催促道:“快快请讲。”
  黄善道:“其实这办法说来也简单,只要你向皇上讨一道亲手批示的手令,上面注明皇赐田宅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手段占有即可,以后就算你在赌场上输再多钱,与任何人立下的以田抵债的字据都将无效,这样就没人能收你田地了,你就可以凭着这一手‘空手套白狼’肆意在赌场上玩耍挥霍,就算债主到了秋后算账找上门来,见到了御批手令也只有无可奈何的份了。”
  小健哥摸摸脑袋,渐露喜色,忽地狂喜交加,几乎从座位上蹦起来,拍案叫道:“妙招,妙招,果然是绝好的妙招,黄师爷,你可真是我的救命菩萨呀,这个法子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简直太崇拜你了,你就是我的财神爷爷呀。”
  无比欣喜,欢叫几声,忽又皱皱眉头:“不过,向皇上讨要手令就难办了,我可是连皇上啥模样都没见过,与他也没有什么交情,皇帝怎么会这么慷慨地给我批条子。”
  再转念一想,又道:“我家老头子虽然曾经在皇家风光一时,只可惜他伺候的是前朝皇帝,和当今的皇上也没什么交情,而且现在已经退休在家了,没啥用了,也办不成什么事了,哎,这可就难办了。”
  黄善阴笑道:“这个嘛,黄某倒是可以帮上忙。”
  小健哥眨眨眼:“黄师爷有路子?”半信半疑地打量他几眼,毕竟眼前这个知府衙门的小吏位卑阶微,也能摸得着龙须?
  黄善看出小健哥目光里闪烁疑惑,抬高语气道:“黄某是一籍籍小吏,当然拍不上皇上的马屁,不过黄某前些年在京城谋职认识了几位大人物,皇宫大太监李公公,令狐少爷不会没有听说过吧?”
  小健哥道:“小李子李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他可是皇宫的大管家呢,红透半边天的大人物,这个谁不知道?难道黄师爷与他有点关系?”
  黄善道:“黄某不巧是他的同乡,小时候我们可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发小。”
  小健哥惊一声:“呀,光着屁股长大,那可是不寻常的关系,小健今日算是遇见贵人了。”
  立时察觉此人大有利可图,赶紧拉拢感情,亲手提了酒壶给他斟满酒杯,而后双手高举酒杯凑上去敬酒,连敬三杯,这才欣然道:“有了黄师爷和李公公这层关系,这事就好办了,李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只要他肯在皇上面前说句话,批张小条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黄善应一声道:“然也。李公公是离皇上最近的人,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嘛,这李公公比皇亲国戚还有权势,如今官场上流传一句话:要办事找李公。以我和李公公的交情,这事应该不难办。”
  一顿,又道:“最近听说皇上和太子要来临安出巡,李公公也随驾前来,这是个好机会,到时候我寻机和李公公见上一面,捎口信让他帮个忙,让李公公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你两句,或许皇上来了兴致还会亲自招见你呢,当场就给你批条子了。”
  小健哥喜道:“那么,这件事就拜托黄师爷多多费心了,一切悉听尊便,我就等着听你的好消息,事成之后小健一定重重答谢。”
  黄善淡然道:“举手之劳,不须言谢。我与令狐少爷一见投缘,就冲你这一席酒,我就把你当朋友了,为朋友办点力所能及的事也是应该的,不过,这托人办事必要打理一点场面上的事,这个……”说着,瞄向小健哥,眼角闪过一丝晶亮光彩。
  小健哥心有意会,大剌剌道:“黄师爷尽可放心,只要你把事情办妥,本少决不会亏待你,你尽管说个数。”
  黄善摆手手,笑道:“令狐少爷误会了,黄某可不是贪图小利之人。大家萍水相逢,一见之下,情投意合,黄某愿意交你这个朋友,才肯为令狐少爷排忧解难,如果换做旁人,就算给多少钱也不去费这个心思。”慷慨地说道,言态一派浩然之气。
  面色一闪,又道:“我说的是李公公这边……”
  小健哥与他一面之交,只因一句话邀他同饮一杯,便得他朋友相待,不仅心中有点感动,但听他话里原来暗示的是李公公,立时明悟,豪声道:“李公公那边小健定然不会亏待,只是我与他不熟,一切还要委托黄师爷办理,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只要能办成了事,花多少银子都不是问题。”
  黄善笑道:“令狐少爷为人爽快,热情好客,就冲着这一桌酒菜,黄某也要回报你一点情谊,你放心,一定不会辜负重托。”
  二人爽朗一笑,举杯共饮,便又吃吃喝喝你吹我捧起来。
  这时,近旁小丫头又咿咿呀呀换了一首抒情小调,唱得叮当如铃婉转动听,一边的老爷子一手小二胡调配得情调十分和谐,小健哥吃吃酒听听小曲,如在梦中。
  吃了一会,突想起一不明之事,就又问道:“黄师爷与那李公公这份关系应该官运亨通才是,怎么如今还是一个府衙小吏呀?”
  黄善道:“咳,这李公公也是近两年才起势的,两年前他还是皇宫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我托他福运,也不过沾了两年的好光景,那里能这么快发迹呢?”
  小健哥明悟,道:“奥,原来你赶得末班车,难怪跑得这么慢。不过,别担心,傍上了这个大人物,总会有机会的,日后必定升官发财,黄师爷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呢,日后发了财,小健还要跟着你沾光,仰仗你黄大人提拔呢。”说着,眯眼一笑,端杯又敬。
  黄善故作谦逊道:“言过了,言过了,但愿有那一天。”这边说着,那时举杯相迎,一口小酒下去,手捻小胡子,不禁沾沾自喜起来。
  别看小健哥生性顽劣,由于生于官宦世家,平日里不少接触官场中人,练就了一身社交百变之能,甚能投机钻营,今日遇上了一位有潜力的投机倒把分子,先不管他是真是假,是否有发迹的前景,先笼络住了再说,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以后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于是又与这黄师爷推杯换盏吃吃喝喝起来,小健哥有一手本领,生来酒量通天百杯不醉,酒场上善于应酬,黄善被他盛情款待,小酒小菜伺候地舒舒服服晕晕乎乎,交情自然就建立起来,就这一席免费的酒席做媒,花不了半分成本,就和这位黄师爷拉近了距离,成了酒肉朋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