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姐夫开车到北票客运站接的我和儿子,到家的时候四点多,傍天了。
  母亲和二叔二婶在炕头上坐着,五姐在厨房做饭,家续在写作业。
  儿子进屋就喊奶奶好,母亲十分高兴。
  二叔笑着说:“国华,打你五姐夫开车走,你老妈就坐不住了,一会儿看看点一会儿看看点。”
  我说:“那是想她大孙子了。”
  儿子对二叔二婶说:“二爷爷,二奶奶,我也想你们了。”
  二婶乐了,把儿子抱起来。
  “哎呀,我说家恒,你都在家吃什么了,长这么胖,二奶奶都抱不动你了。”二婶说。
  “没吃什么呀,我就是长个了。”儿子说。
  “真长了,比去年回来的时候高半头。”二婶说。
  “家恒以后也是大个儿。”二叔说。
  五姐从厨房出来进屋,儿子见到五姐高兴地喊:“老姑好!”
  五姐笑着说:“好,你也好。”
  “老姑我都想你了。”儿子说。
  “想老姑不回来看我。”
  “我自己回不来,我妈不送我。”
  “这回别走了,在家陪你奶奶吧。”
  儿子看看我说:“我怕爸爸不让。”
  我说:“爸爸让,只要你能待住了就行。”
  儿子想了想说:“到时候叫我妈来接我。”
  和二叔二婶、母亲聊了会儿天,五姐把饭菜做好了,开始吃饭。
  还是家里的饭菜香,有小鸡炖蘑菇,小鸡是家里养的笨鸡,蘑菇是二叔上山放羊的时候捡的松树蘑,吃起来喷香。还有青鱼炖豆腐,肉炒蒜薹,黄瓜、小葱、香菜、辣椒蘸酱,炸花生米,炸鸡柳。
  五姐说:“今天简单吃点,明天大姐、二姐她们来,再吃好的。”
  “老姑,这就很好吃,在家我妈就做一个菜。”儿子说。
  “你妈太抠了,都不给你多做一个。”五姐说。
  儿子说:“我妈上班,不咋做菜,都是大爷大娘做。”
  “你和你妈你俩儿就吃现成的?”五姐问。
  “嗯。”儿子点点头,往嘴里塞着鸡肉,一副吃相。
  五姐问我:“国华,这回回来请几天假?”
  我回道:“十天。”
  五姐夫说:“这回还行,能在家多住几天。”
  我说:“嗯,多住几天。”
  二叔问:“你们饭店不忙呀?”
  “现在不忙,还行。”我说。
  “听你五姐说现在管四家饭店呢?”二叔问。
  我说:“嗯,四个店的厨房归我管。”
  “我家你大爷的孙子也不上学了,叫小力,过年打算出去打工,叫他上你那去吧。”二叔说。
  “行,去吧,只要愿意学这行就行。”我说。
  二婶道:“那孩子体格弱,到你那给安排点轻快活儿。”
  我说:“行,厨房的活都不累,就是磨叽,时间长。”
  五姐夫说:“小力那孩子体格弱,老实听话,人品过关。主要是家里条件不好,他妈脑子不好使,从小也没咋管孩子,吃不上喝不上的,都是我家大爷管了。上你那你好好带带,和带自己孩子似的,有啥不对的你就说,没毛病。”
  以前听说过小力这孩子,是五姐夫大爷家的。
  我说:“行,让他上我那去吧。”
  吃过饭之后聊会儿天,二叔二婶回西院休息睡觉,和母亲唠了一会儿。
  母亲的身体很好,精神头十足,说话还是那么有力气。
  “林燕咋没回来?”母亲问。
  提到林燕心里有气,在母亲面前不能表现出来,说:“她忙,请不下假来。”
  “干啥活那忙?这都一年多没回来了。”母亲有点生气的问。
  “给人家当会计呢。”
  “当会计?管钱的呀?”
  “嗯,管钱。”
  可不管钱咋的,家里钱也管,越管越少。
  “那她过年回来不?”
  我说:“差不多,过年我回不来。”
  “你回不回来没人惦记,过年叫她们娘俩儿回来。”母亲说。
  “嗯。”我答应道。
  母亲看我答应的含糊,喊在地下电脑前玩游戏的儿子:“家恒,回家跟你妈说,就说我奶奶说了,叫你过年的时候回家过年。”
  “嗯,知道了,我和妈妈一起回来。”儿子说完继续打游戏。
  “现在这些孩子,不管多大,都会玩电脑,就知道打游戏。”母亲叨咕道。
  五姐看了一看墙上的石英钟,正好八点,问母亲:“妈,你不困呀?每天这时候你都睡了。”
  母亲说:“今天没觉着困呢。”
  五姐和五姐夫笑了。
  “咱老妈作息可有规律了,每天早早就起,给我刷锅烧水,等我起来老妈把米都下锅了。我起来就是做个菜。吃完饭我和你五姐夫上班,家续上学,剩下老妈自己在家。中午我们都不回来,她自己在家吃,啥都能整了,我看比我体格还好呢。等晚上我们回来老妈把饭菜都做好了,我们净吃现成的。”
  “你看老妈七十六了,啥毛病没有,一天不闲着,上两天收秋还帮着掐谷子呢。”
  五姐跟我说母亲的情况。
  我问母亲:“妈,掐谷子你能看着吗?”
  “咋看不着呢?别看我七十多岁,干活还不服谁,就是干一会儿累了,干不动。”母亲说。
  我和五姐、五姐夫笑。
  母亲接着说:“你五姐她们不叫我干,怕我累着。她们说的不对,人老了全在运动呢,不动弹动弹吃饭都不香,看我这体格多好,一年也没咋感冒发烧,就是夏天的时候吃点药,血压有点高。”
  我问:“咋还血压高了呢?”
  “嗨,到岁数了,也该高了。”母亲说:“高了有半个月,然后降下来了。”
  五姐说:“夏天的时候我老婆婆阑尾炎手术,那几天我去医院了,老妈自己在家,着点急上点火,血压高了,吃了有半个月降压药。”
  “我体格行,看这状况还能活个十年八年的。”母亲说。
  “姥姥,你是百岁老人。”
  趴在炕头看书的家续突然说,把大伙儿逗笑了。
  五姐夫说:“老妈在家那是老大,我们谁都不敢惹。”
  家续道:“以前我妈是老大,我姥姥来了之后我妈是老二了。”
  “老妈脾气犟,我们谁也不敢说她。”五姐说:“夏天那几天不是血压高吗,降下去之后我叫她再吃几天,人家说啥不吃了,把药扔灶膛烧了。我看烧了一省思那就是来气了,吓得我啥话不敢说。”
  我笑着问母亲:“妈,你咋还把药烧了?”
  “没有,没烧,空壳不烧留着干啥。”母亲不承认烧药,接着道:“都几点了,你们不困呀?我是困了,睡觉了。”说完把行李卷摊开,躺上去闭上眼睛眯着。
  我和五姐、五姐夫小声笑。
  五姐小声说:“老妈不叫我说她烧药的事。”
  “你呀,就惹事,惹急眼了老妈还骂你。”五姐夫道。
  五姐瞪了五姐夫一眼,对我说:“国华,你现在滨海咋样?总这样也不行,你在外地,林燕自己在家带着家恒,也够费劲的。”
  我说:“能咋整,不都是为了挣钱,在滨海挣得多点。”
  五姐夫道:“你这是为了挣钱把老婆孩子豁出去了,哪有你这样的。”
  “回省城干不行吗?我总觉得两地分居不好。”五姐说。
  “回省城也行,就是挣得少点。”我说:“我现在一个月七千,回省城也就是五千,可能还挣不到。我省思再挣两年攒点钱,先把房子买上。”
  “现在买个房子多钱?”五姐问。
  我说:“两室一厅得四十多万。”
  “那多?”五姐一惊,“四十多万在北票买四个两室一厅了。”
  “省城房价高。”我然后说:“也不能总租房子住,租房子也得花钱,一样交水电费,再说早晚得买。”
  五姐说:“那倒是,买房子是正事,但也太贵了。”
  我说:“一次性付不了那么多,贷款买,按揭。”
  “那也够贵的。”五姐说:“你还是在滨海干吧,多挣点,家恒马上就该上学了,还得花钱,我看你呀,累。”
  我笑笑没吱声。
  “你总在外地干人家林燕乐意呀?”五姐夫问。
  “不乐意咋整?日子不得过吗。”我说。
  “现在攒多少钱了?”五姐夫问。
  我说:“不多,林燕管钱,没问,估计有五万。”
  “五万不够交首付的吧?”五姐问。
  “不够,最少十多万,还得是二手的。”我说。
  “你和林燕你俩儿再奋斗两年,先把房子买上。”五姐说。
  我点头道:“嗯,这么打算的。”
  “我看呀那楼房就是个名,听着好听,哪赶咱们农村土炕好,睡着舒服。”母亲突然道。
  我和五姐、五姐夫我们笑了。
  “你不是睡觉吗,这又不困了?”五姐笑着问。
  “刚要睡着,听着你们说话了。”母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