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芬格尔靠在琳琅满目由字母组成海洋似的桌边,桌面纸质文件堆积如山,“老唐情况怎么样?师弟千万小心,要是让学院的人知道是执行部从警局捞我们回去,师兄在院多年的颜面可就不保了呀!”
  芬格尔放下电话。一切果真如校长说的,“S”级有着不为人知的信息获取渠道,不管是逃离下水道那次,还是去赌场找人以及现在三人分头行动的这次。
  可三人此次行动彼此脱离对方视野范围的时间甚至不超过十二小时,几乎是同吃同住的状态,即便如此他也没发现路明非是怎么得到的这些情报,总该不会他是比秘党还要秘党组织的一员,全球各地哪怕垃圾站都潜伏有他们的专员?可这又不是电影供大众娱乐的产物,再说这种近乎无敌设定的存在真的有受众吗?不应该是某个富二代自娱自乐用金钱砸出来满足脑子里yy的吗?
  “我没说谎吧……”开口的是一位年过半百,头上顶着被稀疏的毛发包围但仍旧难掩其锋芒的地中海,自然的淡金色发梢根部染白,发际线向后拼了命地延展,露出泛着油腻的额头。
  在路明非的安排下,好像行动专员总指挥被他取而代之,反倒变成楚子航和自己对他听之任之按照指令行动。芬格尔找到有着“better call Goodman”标牌的这家律师事务所。
  “你说你叫什么来着?”他抠抠耳朵,然后拇指扣在小拇指上轻轻弹开。
  “Goodman Saul(古德曼·索尔)。”古德曼彬彬有礼,“叫我古德曼就行。”他没法不彬彬有礼,因为芬格尔另一只手里握着的枪口正对着他的脑袋,食指放在扳机,仿佛随时都会扣下。
  “你确定自己的名字没有侵权吗?”芬格尔笑道,这名地中海律师的名字让他想到这段时间刚上映的某部热火朝天的电视剧。
  “是他们差点侵占了我的名誉!”古德曼颇为恼怒,看样子连他这般优秀的律师也有打不过官司的对象,“我已经把苏德·文卡斯特的住址以及他每个月通过不同名下的账户捐赠汇入基金会的真实情况全都告诉你了,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芬格尔掏出一叠掷地有声总计不菲的钞票,一把拍在几乎无从落手的桌面,文件哗哗散落一地。
  “我是一名专业律师,不接受陌生人的行贿!”古德曼义正词严。
  “怎么,‘力求稳妥’也是你的座右铭么?”芬格尔冷笑。
  “去你妈的!虽然我告过他们但那不代表我没看过《绝命毒师》!”古德曼低吼。
  “不不不,你的反应不该是这样,你的台词也完全错误,这不是该你即兴发挥的时候。”芬格尔抬枪抵着他的下巴,胡子拉碴,“你应该表现得慌张,但慌张之下是循循善诱沉着冷静的底子,你应该念的台词是‘好说好说,我会保持乐观的心态,并假定这只是一个谈判策略。’
  “然后乖乖收下这笔恐怕你好几年都未必能得到的收入,然后正式宣布我已经被授予古德曼·索尔及他的事务所代理,并宣称即使砸掉你的律师饭碗也要绝对保守秘密的决心。
  “很抱歉我忘记了你是苏德·文卡斯特的律师,一个黑帮头子的律师收入又怎么可能垫底呢?原来是瞧不上我给出的报酬啊,好说好说。”
  子弹上膛保险栓解开的咔嚓声清脆。
  古德曼无比清楚地感受到对方身上由心底升腾而起一股沉重的杀气,浓郁得仿佛实质,这个看起来蓬头垢面临时打扮过的德国年轻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完全有把握对方在自己说出“不”的瞬间打穿自己的头颅。
  喉咙上下吞噎,他伸手接过那叠钞票,却被芬格尔抽走一小半,笑着对他道:“忘记身上没有回去的打车钱了,就劳烦你请客,总得意思意思远道而来即是客嘛。”
  古德曼不停点头,他完全看不穿对方耍的把戏,不是蒙着一层纱,而是完完全全被浓厚的白雾遮掩——这恐怕是他职业生涯有史以来遇见的最难以处理的“客户”,但好在对方还维持着理性没有一枪打爆自己的脑袋。
  不过职不职业生涯的无所谓了,当他出卖苏德·文卡斯特的那一刻起,接下来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拼了命地跑,逃到其他州甚至其他国家,并祈祷当地没有与黑帮沆瀣一气的人认出自己。
  “看不出来你这破店还蛮有人流量的。”芬格尔将手枪收回腋下。
  古德曼带着讶异抬头看向进门的几道身影,他可不记得今天有过预定的客人,“抱歉,先生,已经有客人了,请在外稍等。”
  “古德曼·索尔先生,”为首的男人无视他的提醒,“吉诺维斯先生指名要见你,请跟我们来。”
  古德曼在看清来者后便松了口气,他见过对方。
  原本被苏德·文卡斯特安插在附近保证自己安全的成员许是被眼前这名典型德国人外貌的年轻男人提前找到并解决,本以为会彻底完蛋的他又恰好撞见吉诺维斯家的召见,至少有人能替自己证明是被要挟而非主动坦白出卖苏德的,再说他们的关系仅仅是利益上的合作伙伴,没必要替对方以死包庇嘛。
  想到这里他似乎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条开脱罪名的路,可随即又疑惑吉诺维斯家的人为什么会找上自己,除了苏德,他可从没牵扯进那些黑手党家族的糟糕事中去,更不要说“吉诺维斯先生”这种光是听起来就地位不低的核心成员。
  他绞尽脑汁试图回忆自己工作时是否曾不小心有过招惹对方成员的行为。
  “嗨嗨嗨,各位先生,文明社会先来后到的理都懂吧?”直到芬格尔起身,古德曼这才清楚地看见对方宽松着装下隐藏的那身一眼可怖的腱子肉。
  芬格尔打直腰背,一股不亚于世界拳王的气势向周围炸开。他的耐心早已在刚才古德曼的插科打诨中消磨殆尽,眼看事关“太子”的消息尽在眼前,他收起了平日里始终摆出的那副吊儿郎当。
  曾经的“A”级混血种开始认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