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父亲在省医院就医。
  在陆乔的逼问下,她才告知实情。
  原来李妍父亲早在几年前身体就不好了,为了不花钱,一直瞒着她。
  只是最近半年情况越来越糟,今年国庆李妍回家看到瘦骨嶙峋的父亲,这才知道父亲生病了。
  山村里的医生治不好转县医。
  县医说没的治,就转到市医。
  可市里医院对她父亲的病也束手无策,还让李妍一家准备后事。
  李妍说什么也不肯放弃,就将父亲带到江都省医来医治。
  因为前几次的折腾,已经花光了李妍的积蓄。
  所以为了让父亲在省医能治下去,就选择了润康集团。
  一方面能借钱。
  另一方面润康集团是做医药的,她在集团里入职,多少能了解些医药方面的知识,方便更好的照顾父亲。
  只是,麻绳专挑细处断。
  李妍前期给父亲治病,就已经散尽积蓄,到头来还被赵家收购后的润康集团及陈光华摆了一道。
  要不是遇到陆乔,或许她最终只能向命运妥协。
  这也是大多数普通人的真实写照。
  这次李妍把她父亲带来省城治病,由于工作没时间照顾,家里人都跟过来了。
  她妈妈,以及7岁的妹妹。
  陆乔在医院门口买了果篮、牛奶,还有一些零食提过去。
  刚进病房,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正端着尿盆走出来。
  “姐!”
  看到李妍,小女孩开心的笑着,粗糙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像个苹果。
  小女孩眼睛很大,鼻子翘挺,五官跟李妍有六七分相似。
  李妍接过尿盆,对陆乔尴尬一笑,然后去旁边卫生间倒掉。
  等回来时,就见陆乔已经坐在病床边,跟她妹妹聊了起来。
  “果果,叫大哥哥。”李妍道。
  “哥哥……”
  果果怯生生的看着陆乔。
  按照陆乔的性格,肯定会逗逗果果。
  不过,他现在提不起心情。
  因为躺在病床上睡着的老汉,浑身瘦骨如柴,微张着嘴,每次呼吸似乎都很费力气。
  陆乔甚至能感知到他身上已弥漫出死气……
  想来,时日不多。
  “妍妍。”
  李妍妈妈回来了。
  穿着朴实无华,常年的风吹日晒干农活,导致她皮肤粗糙,指关节畸形的粗大。
  是个典型的‘山沟妇女’。
  “这是我妈。”
  李妍介绍时,陆乔连忙起身。
  “妈,他叫陆乔,当初我上大学时候,就是他帮我申请到助学基金的。”
  李妍妈妈一听,满怀感激的看着陆乔。
  只是她不善言辞,只能拉着陆乔的手,带着浓重的口音,反复的说着‘谢谢’,让陆乔坐下。
  不多时,李妍父亲醒了。
  他意识还算清醒。
  谈吐也比较清楚。
  只是他说两句话,就得喘半天。
  而陆乔带来的牛奶水果,他们拆开后,就让陆乔吃。
  他们都没吃。
  不是吃不起。
  而是舍不得。
  因为积蓄花光了。
  陆乔带的水果,是他们唯一能拿得出手来招待陆乔的。
  陆乔接过李妍妈妈递来的香蕉,看到果果舔着嘴唇,想吃又不敢说的样子,令他有些动容。
  陆乔剥好香蕉,递给给了果果。
  然后就问起李妍父亲的病情。
  “我家老汉以前下过矿,在矿底下待了十几年,回来就不行了,一直咳嗽,还总是喘不上气,偏方什么的都用过了,可还是不行……”李妍妈妈道。
  李妍对陆乔解释道:“省医确诊,我爸得的是尘肺病,当时的矿主找不到了,所以……”
  陆乔点点头。
  这病他有了解。
  肺部的损伤是不可逆转的。
  要想延长生存期,只能换肺。
  期间的治疗费用就是无底洞。
  加上家里失去了主要劳动力,又有个妹妹需要照顾,李妍妈妈没法工作,那所有的负担都压在了李妍的肩上。
  而李妍父亲之所以得尘肺病,也是为了养育一家子,也是为了供李妍上大学……
  所以,这是一个悲哀的循环。
  “有匹配到肺源吗?”陆乔问。
  李妍摇摇头。
  果果道:“姐,你骗大哥哥!前几天你不是说有好心人要救爸爸吗。”
  一听这话,李妍眼里流露出痛苦。
  李妍妈妈则眼神呆滞,麻木的不言语。
  “出什么意外了?”陆乔皱眉问。
  李妍沉默道:“我爸是匹配到肺源了,可后来医生说对方放弃了捐赠。”
  “是捐赠者放弃了,还是肺源被占了?”
  李妍痛苦的摇头。
  医院跟他们的说法是捐赠者放弃捐赠,可有个护士见李妍可怜,偷偷告诉她真相,说肺源是被一个有钱人插队了。
  究竟哪个说法正确,李妍不知道。
  也没必要知道。
  因为她根本无力去改变这些不公。
  虽然李妍没说明,但陆乔大概是明白了。
  “这病房太小了,我在医院认识个人,让他帮忙安排换个好一点的病房。”
  陆乔不管李妍答不答应,拿着手机出去,给副院长李顺邦打了电话。
  为了避开非议,两人选择在医院外见面。
  ……
  医院大厅都是人。
  有的不满医生的治疗在骂人。
  也有的打电话撕心裂肺的哭,似乎是家人或自己换了什么大病,一次治病就要卖掉家里的房子,亏空所有的积蓄!
  更有甚者跪在医院大厅,双手合十坐着祷告。
  对于这些画面,人们似乎司空见惯了。
  他们只是看一眼,然后拿着化验单、检查报告或者提着一大袋药继续赶路。
  没有人去嘲笑,因为没人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生大病,更没人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有朝一日成为他们的一员,甚至比他们哭的还要惨,还要绝望……
  陆乔从扶手电梯下来,走向医院门口。
  这一段短短的路程,似乎是走过了普遍的人生。
  ……
  医院外,亭子里。
  陆乔一根烟抽完,李顺邦也来了。
  “陆乔,你怎么突然来医院了?”
  李顺邦匆匆赶来问。
  “我朋友父亲得的是尘肺病,在你们医院和资料。现在住院环境很差,麻烦你重新安排个病房,至少让我朋友家里人有地方住,不那么辛苦。”
  “这事儿简单,我马上让人安排。”李顺邦说着,便打电话安排下去。
  等李顺邦挂了电话,见陆乔脸色不太好看,他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问:“怎么了,还要其他安排吗?”
  陆乔摇摇头,问:“李叔,医院里的资源,是不是很紧张?”
  李顺邦无奈道:“毕竟是省医院,本省和周边省贫困地区的人生了什么大病,都会来我们医院看病,所以医疗资源一直都很紧张。”
  陆乔微微颔首,冷声问:“那我朋友父亲肺移植的名额,是不是更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