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他说了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砚台从桌上被扫了下去。
  墨汁从里面飞溅出来。
  苏幼虞执笔坐在桌上,笔墨痕迹落在秦封身上很乱。
  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形状可言,乱得毫无章法。
  也不知道多久,她手里的笔也掉下了桌子。
  墨迹在秦封脸颊上落的断墨那一撇,在男人脸上无声的添了些野性。
  夜色也浓稠得像是化不开的墨,缱绻而深刻。
  朝堂之上,自打秦封那一天的沉睡之后,就被秦封带着添了许多的新法令以及新的武器布设和兵法试验。
  兵家的事情秦封统筹,法令的事情同样还是交给苏幼虞。
  苏幼虞简单的看了一遍秦封的想法,隐约能够感觉到秦封似乎当真是从现代的梦境中回来的。
  他甚至能够复刻千年前相当重要的思想,但是又可以很好的融合进入当下的社会环境中。
  尤其是秦封重新带回来的兵器布设以及内部结构。
  总觉得秦封并不只是在那边呆了一晚上的结果。
  “妙啊,妙啊,陛下怎么想到的这个田产制度?”户部尚书没忍住轻轻拍了拍桌子,“的确是可以解决当下一些很重要的问题,但是恐怕也是要先试行一下。”
  苏幼虞被户部尚书的声音弄得回过神来,看向草案上的内容,弯了下唇。
  大约是察觉到苏幼虞的走神,户部尚书恭敬的询问着,“娘娘是还有什么顾虑吗?”
  苏幼虞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
  她停顿了一下。
  她只是在想,在她印象里,这个制度的确是千年前就已经被实行过,后人拿出来精进便成了后世相当重要的变革制度。甚至后人也拿出来翻新了很多的兵家器械,也就是秦封当下革新的军械。
  苏幼虞思绪渐沉,沉入一个无法轻易被辩驳清楚的轮回之中。
  所以谁才是因,谁才是果。
  像是从她一开始进入到这个世界,有些东西就已经开始变动了。
  而此时,皇宫宸乾殿中,屏风后面丝丝缕缕的香雾从屏风后面飘散,将整个大殿之中的光线都晕染开来。
  像是布画之上一副陈旧的水墨画作。
  司眠的声音打破了房间之中的寂静,“陛下猜得没错,这后世所有人的记忆都被改写了。”
  司眠行礼过后,抬头看向秦封,郑重道,“也包括苏幼虞。”
  “这是为了避免因为你们的变动,导致后世出现大乱子,而形成的保护措施,直到当下所有事情都结束,这场变动才会就此稳定下来。”
  秦封神色严肃,“所以什么时候这些事情会结束?”
  司眠眼帘微垂,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些事情尽数告诉秦封。
  “到我们死吗?”
  司眠摇头。
  他似乎觉得事到如今,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能够跟秦封说的,到底他们都是规则重塑者,“有得必有失,有些事情既然选择了改编,就要一起承担这个后果,和你们起先猜得也没有错。”
  司眠停顿了一下,而后看着秦封的眼睛,“苏幼虞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秦封动作猛然一滞,紧盯着司眠,“什么意思?跟你一样吗?”
  “也不完全一样,毕竟她做过的事情,以及对这个世界的影响比较大,并不可能将她整个人的痕迹都抹掉。”
  “跟苏幼虞有关的人,他们的记忆对于这个人的印象都还在,只不过她的痕迹会被模糊到近乎没有。”
  秦封望着司眠,沉默了很久,“那我也会对她的印象模糊到没有吗?”
  司眠看着秦封,并没有正面回答秦封的问题,但是答案已经在沉默之中尽数听到了。
  秦封垂在身侧的手缓缓紧握成拳,“我会忘了她?”
  司眠认为在这一切发生之前,秦封有知道这些事情的权利,“跟忘了也没有太大区别,你多半只会记得,自己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但是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秦封深吸了一口气,眼底翻涌着汹涌而出的落寞。
  司眠迟疑着,“其实不记得,并不会痛苦。”
  “会。”
  秦封凝眉。
  整个屋子陷入良久的沉默之中,四周静谧的像是连香灰落入坛中都清晰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秦封突然开口,“我在入眠的生活之中看过历史,我继位十年后就会卸任,明年刚好是第十年。”
  司眠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像是能猜到秦封后面会说什么。
  “我可以跟她一起消失。”
  司眠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其实对于司眠而言,他只负责让世界的运转如常不会坍塌,但是具体事情走向都根据世人的意愿和行为来。
  因此司眠并非是故事的捏造者,也并不知道日后会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
  因为他也是历史的一环,而非过来干预的人。
  在此之前,司眠其实一直都有些奇怪,为什么后面的历史脉络上,秦封在第十年如日中天,东华势头高涨的时候突然退位卸任。
  果不其然。
  被隐藏在历史中,从来没有被提起的故事。
  秦封是因为苏幼虞消失才退位的。
  *
  苏幼虞回到凤鸾宫的时候是傍晚用晚膳的时间,秦封已经出现在了凤鸾宫里,看起来也已经回来很久了。
  “你今日怎么这么早,不是召见南疆来访吗?”苏幼虞走到旁边,看见自己位置上刚刚温好的茶,拿起来喝了一口。
  她一时半刻并没有听到秦封的声音,偏头看了过去。
  秦封是在走神,被苏幼虞的视线唤回神来,微微低头,应道,“是召见南疆来访。”
  苏幼虞放下茶盏,试探的问着,“他说了什么?”
  秦封沉默了下,收敛起来沉重的情绪,表情轻松了些,“没有,不过是说这是正常的,我总要知道牵扯到我们的所有事情,这样才完整。”
  苏幼虞观察着秦封的神色,“你不对劲。”
  碍于从前一些事情带给苏幼虞的阴影和异样,“你要告诉我的,是不是关于你的身体?之前中毒的情况有没有……”
  “我身体毒性不会影响什么。”秦封让苏幼虞放心,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