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骨子里还是没变
  秦封看着韩静徽的表情,略略思量片刻,“于你而言,知道现在云京城中你哥哥为什么在宫中处政意义不大。你只需要知道,你父母家人和你哥在你回去之前都是安全的。”
  韩静徽知道秦封说的是什么意思。
  现在知道有些事情,只会让她分心,不利于眼前现在这么紧张的局势。
  韩静徽攥紧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下剑上的细纹,“臣知道了。”
  其实在江南南巡的过程之中,韩静徽天天与韩洺来往,是能够感觉到韩洺的异常。
  韩洺的状态与当年出征北蚩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尤其那天韩洺去接应秦封,而后就传出来陛下遇刺的消息,韩静徽问韩洺并没有问出什么合理的说法,那个时候她隐隐有些猜测,但是又觉得怎么可能。
  韩静徽细长的眉毛拧紧,慢慢转身往回走。
  韩静徽走到营帐门口,恰好看到洪疆温了一壶酒坐在营帐里,一边喝一边笑,“老子就说,陛下吉人天相,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都是障眼法。”
  对面的副将刚喝了一口,看见韩静徽进来,连滚带爬的起身,“指挥。”
  军中人多少都有点怕韩静徽。
  这位女将指挥,长着一张美人面,冷气脸来就格外的有威慑力。
  洪疆默不作声的把搭在旁边的腿规规矩矩的收了回来,手里的酒又无处安放,半天只能伸过去,“喝点暖暖?”
  韩静徽一言不发的走上前,拿过旁边的酒盏,一饮而尽!
  副将站在旁边看着眼前的一幕甚至不太敢说话,他偷偷看了一眼洪疆。
  洪疆给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要是害怕就先出去。
  副将立马离开了营帐。
  现如今军营中,洪疆和韩静徽并为主将。
  洪疆察觉到韩静徽脸上的情绪不对劲,没敢再给韩静徽倒酒,试探性的询问了句,“怎么了?”
  韩静徽把酒盏摆到他面前,“没怎么,就是想喝。”
  洪疆抱着酒坛,挪了挪,“女孩子,还是少喝。”
  “废话这么多,婆婆妈妈的。”韩静徽伸手拿过来洪疆手里的酒坛,倒了一盏,她拿着酒盏顿了顿,看着手里的清酒,“我哥从前也不让我喝。”
  洪疆还是把酒坛拿了回来,“那肯定,谁家妹妹谁心疼,你要是我妹,我都不会让你来战场。”
  韩静徽没说话,目光有点空。
  她长叹了一口气,无声的轻笑了下。
  洪疆冷不方被这一声笑得发毛,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当然我的意思不是你不应该上战场,我是说,你要是我妹妹,那我肯定不敢让你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万一有个好歹的,对不对。”
  韩静徽沉默了片刻,突然看向洪疆,“洪大哥,你年纪大见过的多,你说人会不会因为什么事,突然之间变得和从前完全不一样?”
  洪疆前脚刚刚被那一声“洪大哥”叫得惶恐万分,后脚就被“你年纪大”说得垮下脸来,“我今年也才三十来岁……”
  洪疆不满的反驳,抬眼看眼前二十三四跟他平起平坐的小姑娘……
  好吧,他是没资格跟她讨论年轻这个问题。
  洪疆拿着酒坛往后靠了下,“你说的也有可能,但也不完全是,比如你大哥我……”
  洪疆想着很久之前的事,轻笑了下,很快目光变得有些深邃,“我从前可是干山匪行当的,当年我家闹饥荒,官府中饱私囊吞赈灾粮款,我家就剩我一个了。”
  韩静徽顿了下,抬眼看向洪疆。
  洪疆深呼吸了片刻,轻抿了一口手中的酒,苦酒辛辣灌入喉咙,让他觉得真实了些,“你们常年在京中大约是感受不到闹饥荒,有的人家连自己小孩都吃……”
  洪疆对上韩静徽的视线,“你们感受不到也是好事,女孩子家的在这种环境里被卖出去换粮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那会儿民间闹起来,我也没有什么生路,凭着自己能干力气活进山做了山匪,说是要北上去找那个皇帝老儿讨公道。”
  “几年前围猎那些事你们也都知道,我们领头的人想弄死皇帝自己上去,可想得是很简单,皇宫毕竟是皇宫,那么多兵马也不是吃素的。也是我运气好正好碰上了咱们陛下,陛下认我、信我,又能帮我们解决民间苦难,愿意给我个公差,我一个山匪就这么从良了。”
  洪疆说着笑了下,“按照你的说法,你觉得我是不是因为什么事,突然变得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从一个土匪现在成了皇帝身边的将军?”
  “同样包括一直跟着我的那些兄弟,乍一看或者从别人嘴里听来,我们都是因为那件事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但其实我们没变,只不过我们的需求不一样了,所处的环境不一样了或者我们的身份不一样了,所以我们看起来是会做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选择。”
  洪疆神色认真了些,“或许有些事情可以在某些方面改变一个人,但是骨子里有些东西很难改变。”
  韩静徽听着洪疆的话,握着酒盏的手转了转,默不作声的思量着什么。
  “从刚刚你就一直在问这些,到底怎么了?跟大哥说说?”
  韩静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洪疆隐约能感觉到是有些事她大概不方便说,他沉吟了片刻,抬手给韩静徽倒满她手中的酒盏,“无妨,再给你喝一盏,其实这种事很好理解,就比如你看那个西丹新王也就是你们曾经的晋王殿下,他变化大不大?可他骨子里还是没变。”
  洪疆说得道理,韩静徽懂个七七八八,可是把这些放在韩洺身上,她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判断。
  “你们京城的孩子,接触的人情世故应该不比我们少,跟皇后那丫头一样,玩乐的年纪就得八百个心眼子才能过下去,怪累的。”
  韩静徽看着手中的酒盏重新被倒满。
  “喝完了回去睡觉别想了,先顾好眼前的事,要不是眼前的事,就先别想了。”
  韩静徽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我明白了。”
  “你也早些休息。”韩静徽酒盏放在桌上,径直起身,心不在焉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