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苏幼虞眼帘低垂,脸上挂着浅色面纱,指尖灵巧的在琴弦上拨动。
  指尖轮转的瞬间,千百鸟雀追随。
  明明没有凤凰真身,众人却像是在一瞬间在百鸟追随的方向,看到了凤凰。
  她独自坐在那里,就像是动动手指都会引世人惊艳的神女,如仙人临世,惹凡尘欲念。
  而那把琴,是他亲手给她画出来的样式。
  她所穿所用,身边侍卫都是他的,她也是他的。
  南响心口生出些潋滟,手中茶盏在指尖滚了片刻,眸色深邃,看着那道身影将手里的茶盏一饮而尽。
  那抹酥痒在最后一刻,百鸟直冲天际,下面看客高呼小凤凰的时候,达到了至高点。
  他忽然起身,大步流星的离开。
  “诶,干嘛去?”
  一曲毕,苏幼虞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被人请走。
  南响上去扑了个空,转了好几圈没有找到人,只能先回去。
  苏幼虞被带到回廊后面。
  旁边随从被挽花苑掌柜拦在了外面,“我们跟姑娘说两句话,劳烦官爷在外面等等。”
  掌柜一边说着,塞给了随从一包银钱。
  随从收了起来,“那快点。”
  女掌柜拉苏幼虞进屋子,“你可真是神了,你上次帮我写信说送给京城的满堂楼,请一些厨子过来,我还以为现在两国关系这么紧张请不到的,没想到那边掌柜还加了两倍的人数,你是认识那边掌柜吗?”
  “我当年在东朝的时候,听说那边掌柜的可是江南富甲陈家,听说还和兵部尚书是姻亲,这两年好像还是晋王侧妃手下掌管。”女掌柜光听听这些名头都害怕。
  苏幼虞眉眼微动,抿了一口茶。
  后面一个小厮走进来,对苏幼虞行礼,“二掌柜,前两天的那个公子说要见你。”
  苏幼虞愣了下,看着四下没有别人,“不是说不要叫我二掌柜,叫我姑娘就好。”
  小厮乖乖闭了闭嘴,“抱歉。”
  苏幼虞起身,跟着小厮去了隔壁屋子,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少年吊儿郎当的靠在座椅上,揽着腿上的小猫,逗它吃点心。
  他怀里的猫明显不想搭理他,反倒一看见苏幼虞便飞速的跳下来,跑了过去。
  少年人长得很干净,不过一身的习武气。
  他扯了扯唇角,打量着苏幼虞,“原来就是你啊。”
  “每次你一弹琴,绵绵就往这边跑,叫都叫不回去,你这是什么妖术?”
  苏幼虞抱起来不停蹭她的小猫,“原来它叫绵绵啊,真好看。”
  苏幼虞捏了捏绵绵的耳朵,她有点想崽崽了。
  “你很喜欢猫?”少年看着绵绵亲近她,脸色不好看,倔乎乎的说着,“我其实不喜欢猫,不过这个小崽子无依无靠我喂了它块肉,就缠着我,我没办法就养着了。”
  少年盯着那个逆子对他的话无动于衷,使劲蹭苏幼虞,咬了咬后槽牙,“既然它这么喜欢你,不愿意跟我回家,就给你养两天好了。”
  他说完径直起身,掉头就走。
  苏幼虞看了他一眼,少年走了几步,果然回来了,他不放心的摸了摸鼻梁,“我叫千影,猫记得还我啊,养它花了我不少钱,不能送你,我过两天去你家要。”
  千影话里多了些威胁,“我知道你家在哪,别耍花招啊你。”
  说完千影直接跳窗户出去。
  屋子里小厮看他的举动都吓了一跳,“这公子什么行当啊,怎么这么吓人?”
  苏幼虞弯了弯唇角,摸着绵绵的猫,那少年身上血腥阴寒气重,看起来常年习武,但气质又不是那种恶徒的气质。
  苏幼虞隐约能猜出来他的职业。
  要只是个普通人,她引他的猫做什么。
  苏幼虞沉吟着吐出来一句,“可能是……杀手吧。”
  这一句话,小厮脸色都白了。
  苏幼虞而后补了一句,“我瞎说的。”
  小厮苦着一张脸,没敢多说什么。
  苏幼虞在挽花苑留到傍晚,帮着掌柜的把飞散了的鸟重新引回来,毕竟北蚩现在已经到了冬季,这些鸟是他们自己养的,放在外面时间过长会冻死。
  苏幼虞算着南响快回去了,才准备走。
  傍晚北地就刮起了大风,苏幼虞身上披着一件大斗篷,怀里抱着一只小猫,听着秋风卷落叶。
  苏幼虞莫名想到了当年崽崽不足月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抱着它。
  都两年了。
  她还是没能回家。
  这里离家太远了,远到她身边随时跟着南响的人,而她就算是弹断了手,都没办法引来家里的鸟兽送信。
  北都城其实自始至终与她而言,都是一座荒芜的孤城。
  不过好在她终于搭上了挽花苑掌柜,可以送信给家里,估摸着是二姐姐已经看到了她的笔迹才送了两倍的人马来探信。
  苏幼虞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回到南幕府,她走进房间,一眼就看到南响就坐在屋子里,桌上已经摆好了晚膳。
  “回来了?”
  “我回来了。”苏幼虞抱着怀里的猫,放在了地上,“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我看见你了。”
  苏幼虞心里咯噔一下,反应倒也诚实,“在挽花苑吗?”
  “嗯。”南响上前帮她松开斗篷领口,“你喜欢那里?”
  “我之前去打琴的时候,碰上了那边的掌柜,她也是中原人过去弄琴,我们聊了几次相谈甚欢,她总是请我去那里坐坐。”苏幼虞抿了抿唇,“这些他们一直跟着我,应当也跟你说过。”
  她说了一长串,“我很喜欢那里,你不会不让我去了吧。”
  南响看她的反应,心口郁结,“我为什么不让你去?”
  苏幼虞轻垂了下眼帘。
  “你好像一直很怕我?”南响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眉眼阴沉下来,“我是对你不够好,还是给你的不够多?”
  “我是你夫君,你为什么对我总是这么戒备?”南响握住苏幼虞的肩膀,“你和挽花苑一个商人都能相谈甚欢,那为什么不能跟我相谈甚欢?”
  苏幼虞被他握着肩膀握得生疼,偏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知道。”
  南响气结,“好,你现在就坐在这里,你就跟我聊今天你都做了什么,有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事情,你都告诉我,这可以做到吗?”
  南响坐在她对面。
  苏幼虞被他这样盯着,一点一点攥紧拳头,结结巴巴很不自然的开口,“我,我今天,去了挽花苑,去弹琴,很高兴。”
  南响一点也看不出来她哪里高兴,她像是快哭了。
  南响气息越来越重,“虞儿你告诉我,我如今到底是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这么长时间了,我有一次打过你、骂过你,虐待过你吗?”
  苏幼虞被他连连逼问逼得神经紧绷,觉得连气都快喘不过来,“没有,你没有。”
  “既然没有,你过来抱我试试。”
  苏幼虞浑身冰凉,她看着南响,迟迟没有动作。
  “就这么难吗?”南响忽然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忽然捏住苏幼虞的下巴,“亲近我这么难吗?”
  他眼底燃烧着一把烈火,“你当初可怜兮兮叫我夫君,想让我多看你一眼,现在为什么抱我一下都这么难?”
  “我到底是哪里不如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