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江氏愣在原地,一下子浑身发软,半晌没听明白皇帝的命令。
  大房一家听命令都吓了一跳,纷纷上前,“陛下!陛下恕罪!”
  苏云城忙道,“母亲一时失言,但罪不至死,求陛下饶命!”
  别说大房,就是旁边侍卫都愣住了。
  这贵妃仙逝明摆着是事实,总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要了朝臣官眷的性命。
  “怎么不动手?!是朕的话你们不听了吗?!”皇帝大喊着,接着几步上前抽出了旁边侍卫的长刀,朝着江氏砍了过去。
  李公公忙上前拦,“陛下,陛下且慢,这可是贵妃娘娘的院子,您要是在这里杀了她的家人,贵妃娘娘要不高兴的。”
  皇帝的动作踟蹰着停了下来,“容儿会不高兴……不行,她不高兴就不回来了。”
  他手里的长刀跌落在地,“不行,不行不行。”
  刀下江氏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皇帝稍稍冷静下来,目光直直的看向苏清容的院子,“拖出去,打二十大板!重重的打!”
  侍卫应声,把江氏拖了出去,江氏晕着又被板子给打醒,哀嚎哭叫着又被打晕。
  皇帝缓步进了苏清容闺中院落,屋子里倒是时常的打扫,上次他来,还是她出嫁陪她回门。
  屋子里的摆设换了新的,布局却仍旧是老样子,他隐约还能想起他们新婚燕尔。
  皇帝看着书架桌案上,有她之前看过的书,有她的笔墨书画,最爱用的棋盘,橱柜里还有她闺中的衣物。
  他有片刻的晃神,整个人像是沉沦在回忆中全然拔不出来。
  院落里李公公带着人远远瞧着也不敢靠近。
  秦封进了院子,李公公忙躬身,“秦大人。”
  秦封看着皇帝的背影,“陛下这样疯癫动辄打杀,怕是不能号令京中军队,军权恐怕得暂由晋王殿下掌管。”
  李公公长叹了口气,“可晋王殿下现在掌管的是不是太多了?怕是日后陛下清醒了,不好收回。”
  说到底皇帝年不过半百,李公公自小陪皇帝长大,还存留着一丝希望。
  秦封心知朝中并不太愿意让晋王一权独大,借机断了晋王军权,沉吟开口,“不然就苏韩两家、我和内阁军机暂且分管,替陛下掌管军权。”
  李公公左右想来也没别的办法,“眼下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苏幼虞刚出门,接着就有禁军侍卫进院子,搜找有没有苏清容的痕迹,找不见人也就走了。
  皇帝在苏家呆了一整晚,抱走了苏清容屋子里所有沾有她痕迹的琴棋书画,用过的珠钗首饰,穿过的衣服。
  在一堆书画之中,夹杂了江氏先前落下的苏幼虞的几张书画。
  皇帝大肆寻找了一番苏清容无果便消停了一阵子,整日只痴迷的看苏清容看过的书本、用过的东西。
  苏幼虞隐约觉得皇帝闹这么一通就安静了有点不太对劲。
  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江氏经过此事差点没了半条命,整个人躺在床上养了半月,刚一下床就心惊胆战的张罗着搬家。
  不等苏婼成婚就搬走了。
  大房分家搬走后,虞问来往自在了些,苏家剩下的人倒是很敬重这位外祖父,当然也只当做长辈,并不知道他的宫主身份。
  虞问是很认真的在教苏幼虞相关的东西,可偏偏苏幼虞这身子骨偏弱。
  时常练一整天,到了下午申时苏幼虞就有些体力不支。
  虞问隔辈亲过于严重,看着心疼就偷偷给她渡功力。
  这些虞问都悄悄瞒着旁人,毕竟这种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提高身体素质的方法,在一定程度上都算作投机取巧。
  虞问也没告诉苏幼虞,这种事情,还是得她自己感觉到才好。
  苏幼虞感觉并不是很明显。
  只是觉得身上比往日有力气了些,射箭远了些,飞镖准了些,眼力听力敏锐了点,也不算太多。
  冬月二十七,成婚前夕。
  苏婼半夜突然间从睡梦中惊醒!
  窗外绵绵飞雪,她却浑身冷汗,苏婼看着满屋子红帐囍字窗花,脑海中却全部都是梦里的场景,比苏幼虞当初说的还要吓人。
  她梦见自己被晋王卖进了青楼,烙上奴印,明码标价的摆在男人面前,最后被人高价买走,买她的似乎是个权贵,但她却又不堪为奴为婢供人玩乐,在那权贵来接她之前,心如死灰投湖自尽。
  苏婼心跳的厉害,很是不安的披了件斗篷出了房门。
  外面守夜的婢女瞧见,连忙上前,“姑娘,咱们寅时才起,还有一个时辰呢不再睡会吗?”
  “不睡了。”苏婼魂不守舍的走到院子里。
  身上冷汗被寒风吹走,她才清醒了些。
  毕竟是大喜之日,院子里的侍卫要彻夜值守且不轮班,霍北渊刚打了个哈欠想偷个懒,看见苏婼出来,又生生咽了回去。
  霍北渊客套的问了句,“外面这么冷,姑娘怎么出来了?”
  “我突然……不想嫁了。”
  霍北渊还当是怎么了,“毕竟你第一次成婚,没什么经验,出嫁前紧张害怕倒也正常。”
  苏婼心想着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这种事情还能第二次有经验了再说吗?
  “你说要是嫁进晋王府,我要是觉得不合适,能和离吗?”她自知心底这股恐惧不是寻常紧张。
  定亲那天她就感觉到晋王妃并不是个好相处的,要说三妹妹她从没接触过晋王妃,竟真的知道她品行不好,会和晋王一起算计她。
  霍北渊摸了摸眉毛,“皇家婚事,一般少见和离。”
  苏婼似乎捕捉到了点希望,“少见的意思是,虽然少,但还是有可……”
  不等苏婼说完,霍北渊就补了一句,“一般丧偶比较多,比如你看前几个月的静妃和容贵妃。”
  苏婼:“……”
  霍北渊打量着她的样子,劝着,“这皇家总归是衣食不愁,你且好好服侍夫君,不吵不闹,他挑不出错处又不能拿你怎么样。”
  苏婼摇头,“万一我服侍不好怎么办?”
  “娶过亲的王爷都有经验,你就躺着,肯定能服侍好的。”霍北渊当然是千百般愿意苏婼赶紧嫁到晋王府,最好晋王越宠她越好。
  安抚好苏婼,混成她的亲信在晋王府待下去,他就能更多的打探到晋王的消息,日后可以帮上秦封。
  总归晋王登基怕也是缓兵之计,这样的品性头几年怕是还收敛,坐久了也是个昏君。
  霍北渊这边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苏婼听得一懵,突然踩了他一脚,“谁跟你说这个服侍了?”
  “我干嘛要跟一个侍卫聊嫁人。”苏婼掉头就走。
  霍北渊愣了愣,“我也算个陪嫁侍卫,你嫁我也嫁,怎么就不能聊了。”
  苏婼没再理他。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苏家大房的宅院里就点起了灯。
  二房一家踩着薄雪,作为娘家人最早登了门来帮忙一起张罗婚事。
  苏幼虞困得一边打哈欠,一边坐在旁边和苏媛一起塞福袋,“一个,两个,三个,我再留一个……”
  她数着往自己毛茸茸的斗篷夹层里塞了一个。
  虞问再一个,苏幼虞又偷偷塞了一个。
  秦封……她又双叒塞了一个。
  崽崽……
  苏媛眼巴巴的看着苏幼虞塞福袋,悄悄的问,“三姐姐,你这是要带给谁啊,怎么带这么多?”
  苏幼虞一本正经的说着,“家里养的小猫崽,比较能吃。”
  苏媛点了点头,“哦。”
  她悄悄瞥了眼苏幼虞的披风口袋。
  这也……太能吃了吧。
  苏婼在旁边端坐着,旁边婢女嬷嬷帮忙梳妆,只看着苏婼铜镜里一脸愁容,和身上的喜服很是不搭。
  冬月连忙提醒着,“姑娘,今日出阁可得高兴着点啊。这要是给外面人看见了,指不定要编排什么呢。”
  “屋子里不都是自家人。出门喜帕盖着,外人又瞧不见。”苏婼原本就烦的厉害,听见又要管教她更是不开心了。
  她偷偷看了眼苏幼虞,“三妹妹,你上次与我说的,晋王妃当真容不下妾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