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苏幼虞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秦封的身体一向是很好的,极少生病,竟然这么巧?
  苏幼虞正想着,旁边大伯父回来瞧见苏婼的打扮,忍不住说了句,“这踏春要走不少路,应当简单些才是。”
  “不碍事的父亲。”苏婼整理好自己的仪容,望着满目的皇权贵胄非常开心。
  苏幼虞再回头看过去的时候,秦封早就没了踪影。
  苏婼一把抓住了苏幼虞的手,“我听说一会儿要在松双湖边留溯,走,我们先去编柳条。”
  苏幼虞直接被苏婼拉走,苏媛跟在后面跑着,“姐姐等等我嘛。”
  留溯是开国以来春日的祈愿仪式,一般是年轻人在湖边折柳编织成花环,在叶子上写自己的心愿送入湖中,这一代是龙脉,沉入湖底给神仙看到能去邪留运。
  这仪式是专门给年轻人的,皇帝另外带人去隔壁天云观祈福。
  不一会儿,整个松双湖边就围上了许多官眷子女。
  随从夏江帮三个姑娘摘了三根长柳条编花环。
  苏媛还跑去摘了许多小花插在上面点缀,苏婼则在一旁想着自己的愿望。
  苏幼虞看着手里的笔墨,心想这下水不全花了。
  苏云祈正巧也凑过来,看着她们冷嗤一声,“多大的人了,还信这些东西。”
  苏婼翻了个白眼,“可管用了,听说去年李家那个草包写了之后中了探花。”
  苏云祈“切”了一声,很不屑的掉头就走。
  “也就骗骗你。”
  苏婼不甘示弱:“爱信不信!”
  夏江得空去马车上给几位姑娘拿茶水,路过一个山石,忽然看见自家那个满口不相信的苏云祈趴在石头上,拿着一根大柳条认认真真的一边写一边嘀咕,“保佑小爷我明年中武状元。”
  夏江表情非常精彩。
  他默默后撤几步,装作没看见悄悄走开。
  另一边苏幼虞拿着笔,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写什么。
  她这会儿已经不想回现代了,那里她没有家,一睁眼就是赶通告。
  这里是凶险了点,可她却好像什么都有了。
  旁边苏婼早就写完了,满意的打量着柳叶上的小字,“愿未来夫婿鹤鸣九天,贵不可言一路高升!”
  “三妹妹你快些,我要放进去了。”苏婼急不可耐的催着苏幼虞。
  “好,这就好了。”苏幼虞回神绞尽脑汁的写着。
  愿家国康泰,愿吾兄……
  苏幼虞咬了咬笔尾,搜刮了下自己贫乏的词汇量。
  愿吾兄光明洞彻、戒杀戒欲。
  这是她最真诚的愿望了。
  暴君不黑化弄死她比什么都强。
  苏婼和她一起把柳条花环送到了湖面上,还虔诚的双手紧握放在胸前默念着自己的愿望。
  那湖面上漂着的花环越来多,还有已经沉下去的。
  苏婼和苏幼虞两个花环一起漂了出去,两只柳条花环交缠了一下,才再次分开。苏幼虞见自己那个漂远,便也没有再注意过。
  她们完全不知道,她们的柳条很快就分别落入了两个人手中。
  沈鹤宸身边的小厮打捞上来一个沾了水的柳条环,跑到了丛林中沈鹤宸的身边,“少爷。”
  “是她的?”
  “自然是。”小厮眼睛转了一圈,他可一直盯着。
  应该不会看错吧……
  沈鹤宸伸手将柳条花环拿了过来,“那小丫头许了什么愿望?”
  小厮笑眯眯的奉承,“少爷看了便知道。”
  沈鹤宸舒展开柳条,看着上面的字迹,个别字沾了水糊掉,但还是能知晓大概,“愿未来夫婿鹤鸣九天,贵不可言一路高升。”
  这句话暗示意味太重,鹤字一看便知道说的是他。
  沈鹤宸可还没忘了苏幼虞特地绣的鹤纹荷包。
  沈鹤宸眉梢微扬,低笑着,“哈哈哈那便借她吉言。”
  小厮见主子开心他也高兴,“那这个放回湖里去吗?”
  “放回去做什么,拿回家收起来,等她进了门给她看。”沈鹤宸摆了摆手,心下已经断定了苏幼虞处处念着他,一定非他不可。
  再者上面都写了“未来夫婿”,又带了鹤字,不是他还能是谁,苏幼虞身边可没有第二个这样的人。
  几乎是同时,秦封站在湖边,手里握着一根已经舒展开的柳条,眸色渐冷。
  旁边武澄偷偷地看了一眼,“……(糊掉)吾兄……(糊掉)戒杀戒欲。”
  乍一看过去,就是完全在向上天控诉秦封,让他戒杀戒欲。
  秦封声音低磁沙哑,里满是风寒病气和隐隐的冷意,“她这意思是在指我嗜杀重欲?我嗜杀重欲?”
  武澄一边疯狂点头,一边:“没,不是。”
  秦封冷嗤一声,抬手重新把柳叶花环扔进了水里,径直离开了湖边。
  花环在水上打了个旋摇摇晃晃的掉进了湖水之中,慢慢沉入湖底。
  湖边四处都是王权公子贵女行留溯礼,保佑春后一年四季无恙,一眼望过去也都是盎然春色之下的年轻面孔。
  苏幼虞望着平静的湖面,转头去看苏婼,“二姐……”
  她话刚出口,眼前光影忽然晃了一下,湖光春色霎时之间被滔天的战火替代,血流成河,横尸遍野,眼前苏婼的笑脸忽然扭曲成了另一个样子。
  苏幼虞猛然僵在原地,看着苏婼脸上全然没了花枝招展的明媚,形容枯槁,脸上被烙上奴印,“噗通”一声投湖自尽!
  苏幼虞闭了闭眼睛,甩开眼前的光景,四周就又变回那副明朗热烈的春景。
  苏婼的笑声从她身边响起。
  “三妹妹你看,今天已经有好些公子偷偷丢给我桃子了。”
  “你说选秀我便这么打扮可好?”
  苏幼虞像是憋了一大口气,回过神来的瞬间捂着胸口喘息,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苏婼瞧着苏幼虞的样子,疑惑地问,“怎么了?”
  苏幼虞摇头,看向苏婼僵硬的回,“没事,二姐你这样是好看的。”
  苏婼没那么细的心思,听苏幼虞夸她更是完全没在意苏幼虞的异样,整个人乐开了花。
  “陛下选秀也为他儿子相看,若是我能得了恩赐,赐给哪个皇子做侧妃。三妹妹你想要什么姐姐都给你。”
  苏幼虞惊魂未定的望着苏婼,凝眉冒出一句,“皇家不行。”
  正高兴着的苏婼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苏幼虞,“为什么?”
  苏幼虞对上苏婼视线。
  那些惨烈的结局莫名其妙的从她脑海中闪过,像是时不时来警告她一下。
  苏婼选秀的确是被指给了皇子做侧妃,但指给的是晋王,晋王和沈鹤宸一党。
  苏幼虞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虽然这个姐姐是攀权富贵,但心肠不坏,给落难的苏幼虞接济了不少东西。
  苏婼在晋王府并不受宠,反而被欺压的厉害。头胎掉了就没了生育能力。小月子没养好还落下了一身的病。
  恰逢苏家倒台,晋王兵权收拢,竟然把没了利用价值的苏婼卖进了青楼,烙上奴印。
  苏幼虞隐约记得有个贵人把她买了下来,才免于折磨。
  但苏婼还是投湖自尽。
  甚至都没有活到秦封登基。
  “如果我说我会算卦你信不信?”苏幼虞眨了眨眼睛,“我算到这次选秀凶险十足,不然我们都不要去了。”
  苏婼瞧着她,很明显不信,“三妹妹这我可要好好说了,这后宅内院哪里有轻松的地方,有了权势腰杆才直,三妹妹你是锦衣玉食被浇灌着长大的,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重要性。”
  苏婼起身,不想再听她的阻拦。
  苏幼虞伸手拉住苏婼的衣角,“可是……”
  苏婼心心念念的计划被苏幼虞接二连三的泼冷水,一下子脸色冷了下来,甩开苏幼虞的手,“你倒是父亲疼爱姑母庇佑,谁都会给你说好亲事,总是这样畏畏缩缩的也有人护你。可我和你不一样,我没你那么好命啊,我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