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皇帝顾念苏清容怀孕不宜劳累,过了没多久便差人送她回去,还当着众嫔妃的面赏了一批血燕窝给她补身体。
  这般荣宠,令人羡慕。
  苏幼虞沾了光和苏清容一同坐了轿撵回去。
  她和姑母一并进了屋子,春日暖风抚过窗框,吹得纱帐上挂着的福袋都轻轻摇晃着。
  苏幼虞余光瞥见那摇晃的福袋,上面还用金线绣着花椒花生等小玩意。
  忽而她心里涌上些异样,抬头多看了几眼福袋。
  苏清容以为她喜欢,“挽心,去把那珊瑚福袋拿下来。”
  苏幼虞摆手,“没事的,我就看着那绣工真不错好。”
  “我这挂了许多,是东海藩国送的珊瑚,陛下送过来让我安胎。”苏清容轻拍着她的手,“你要喜欢就拿去玩。”
  挽心拿过来那福袋递了过去,笑道,“这上面的花样还都是挽月绣的,她先前可是宫中绣坊出来的给陛下绣衣服的。”
  苏幼虞见那绣工精巧,确实不是一般人的手艺。
  忽然间一股似有若无的百合香气钻入鼻尖,苏幼虞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她翻看了一会儿,拿出来里面的珊瑚眸光暗了下去,鬼使神差的开口,“那能不能让挽月姐姐教教我?”
  “姑娘这可折煞奴婢了,”挽月听这声“姐姐”,惶恐道,“姑娘喜欢是奴婢的福气。”
  苏幼虞四下看着,才发现这屋子四处都挂了这个福袋,甚至在苏清容的枕头上似乎都用了珊瑚。
  苏幼虞带了两个福袋回去,用了午膳带着挽月一并去了自己的阁楼里,她命人摆好了绣架,手里端了一盏茶,靠在旁边看着挽月做绣活。
  那个故事,她只记得挽心是随了苏清容在宫城高阁上自刎。
  挽月她并没有见到过这位婢女的消息。
  她也不记得了。
  但她越来越觉得能让苏清容连失三子的绊子,多半是身边人。
  苏幼虞轻抿了一口茶,有意无意的问着,“挽月姐姐,你陪姑母多久了?”
  “回姑娘,已经六年了。”
  苏幼虞手里拿着一块珊瑚把玩着,“那是许久了。”
  “我看这珊瑚也是打磨过才这么好看,果然绣坊出来的就是手巧。”
  挽月红着脸,渐渐迷失在这娇娇软软的夸赞里,“姑娘过誉了。”
  苏幼虞笑而不语。
  “先前送来的珊瑚是很大一块,若是放进福袋里给娘娘安胎一定是要处理的……”挽月仔细的讲了如何打磨烧制珊瑚的步骤。
  苏幼虞唇角的笑意却愈发的冰冷寒厉。
  京城远离海域,珊瑚这个东西名贵,进贡都少见,一般都是送到佛寺祠堂,后妃很少见到,不会分辨这个东西也正常。
  苏幼虞一看这个就觉得奇怪,像是混入了极为伤孕体的朱砂,里面还掺了容易刺激身体的百合花香料混在玫瑰花露之中不易察觉。
  故事里她最后被困在秦封建的水上宫殿时,殿里摆了两大颗珊瑚,日日在她眼前。后来有小宫女偷偷拿珊瑚做手脚混了朱砂被秦封发现凌迟处死,所以她对珊瑚这么……
  她整理着思绪,忽然愣了下。
  等等……
  那不是还没发生吗?
  怎么她这么熟???
  苏幼虞愣神之际,挽月已经讲完了那些过程,苏幼虞回神应道,“这姑母贴身之物,果然还是全然交给你们这些亲信让人放心。”
  挽月看着那如花似玉的娇颜,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些愉悦。
  苏幼虞打量着她。
  暂时无法确定是不是挽月做了手脚。
  如果是,那挽月是谁的人。
  她能在姑母身边安安稳稳服侍这么多年都没有破绽,一定是个厉害的人,并且担心姑母威胁到他们。
  起码得是宫中四妃及以上的位置。
  那就剩下了皇后,宁妃,淑妃和静妃。
  皇后宁妃可能性最大,淑妃身体弱不常与后宫来往。
  静妃据说和姑母自幼交好,是几十年的闺中密友。
  如果她贸然揪出挽月,怕是那边撇清的快根本查不出来是谁。
  往后敌在暗我在明,大约是更不利。
  皇帝赏赐的东西,到底应该怎么装作不经意把珊瑚牵扯出来,又能大动干戈、明目张胆的把苏清容宫里所有的珊瑚换掉。
  苏幼虞想了一整天,直到傍晚用过膳,秋莲帮苏幼虞弄好沐浴的水,“姑娘快些进去吧,一会儿水就凉了。”
  “好。”苏幼虞起身走到了沐浴间,打开沐浴间的门。
  她踟蹰片刻,回身跟秋莲吩咐,“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一会儿洗好便直接睡了。”
  得空偷懒,秋莲象征性的推拒一下,立马答应了下来。
  苏幼虞进了沐浴间便打开了窗户,夜间的风还是凉的,直接吹散了屋子里的热气。
  苏幼虞坐在屋子里算着时间到了,才到浴桶边摸了下全然变凉的水,深吸了一口气褪去了身上的衣衫,屏气凝神下了水。
  春日深夜还是冷的。
  苏幼虞一时间被冻得打了个寒战。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幼虞甚至慢慢觉得水不凉了,靠在浴桶边昏昏沉沉的要睡过去。突然沐浴间大开的窗户被一股邪风“砰”的一声关上!
  苏幼虞猛然惊醒,这才从水里爬了出来。
  她擦干了头发,身上只披了一件寝衣,困顿的出去睡觉。
  谁成想,一出门赫然看到了那端坐在一旁的男人,一双阴鸷黑瞳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思绪。
  苏幼虞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问,“今,今日还要念书吗?”
  “念。”秦封牢牢的盯着她,嗓音带了些戾气。
  这语气……
  苏幼虞觉得她可能欠他钱。
  苏幼虞左右看着秦封没拿东西过来,“可表哥想听什么?”
  “今日办差没带书,虞妹妹这里有什么就念什么。”秦封眼底压着些许烦躁和火气,“你……”
  苏幼虞看他。
  秦封欲言又止。
  苏幼虞觉得他今天怪怪的,也没当回事。
  暴君嘛,都有点脾气。
  苏幼虞想着在她的不懈坚持之下,她和暴君从一开始冷眼相对的关系逐渐开始破冰了。
  她得继续努力才行,然后干什么来着?
  对,阻止他黑化,成为明君!
  苏幼虞走到一旁书架边,挑着抽出来了一本,坐下念着。
  “古有武宗帝不忠不仁、狂悖无道、荒淫享乐,民起而诛之,武朝之亡于宗帝。”
  一旁秦封眉眼更沉了些,挑眉问苏幼虞,“什么意思?”
  苏幼虞一脸单纯无辜的开口,“这段是讲的是暴君武宗帝,他离经叛道,沉溺美色,刑罚苛责,最后被民众推翻了,最终身死国灭。”
  秦封手里的短刀轻敲了下自己的掌心,盯着她凉凉的挑了下眉。
  苏幼虞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果然暴君都没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