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逐渐转冷,秋风如约而来。
  一场秋雨一场凉,秋天的雨特别频繁,到处都是雨滴声,青苔被秋分吹乱了皱纹,绿幽幽的,一丝丝,一缕缕,如烟如雾。
  秋风肃杀,给人以悲凉愁苦。
  苏暖芊在阳台上,将窗外的盆栽挪进来,手伸出去,不消片刻,就被雨水打湿,手捧在花盆上,指缝都透着潮湿。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苏暖芊不紧不慢,将所有的盆栽都放进来,洗了手,擦干水渍开门。
  阴雨天,即使是白天,楼道里也昏暗无光,空气里满是潮湿腐朽的味道。
  韩女士捂着鼻子,脸上满是厌恶的表情。听到开门声,这才忍耐不住地长长出了一口气。
  自从搬离这个地方,以前的生活就离她很远,无论是这窄小的楼道,还是充满垃圾味的空气,这让她更加坚信,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你怎么这么慢!在干什么,磨磨蹭蹭的!”
  韩艳梅手里提着滴着水的雨伞,一身黑色长风衣,里面搭配着短裙,脚上穿着一双浅色短靴。
  可能是她忘记了这里的环境,也可能是低估了这场风雨,韩艳梅的短靴被水浸湿,浅色的鹿皮靴上有明显的水痕,黑灰的泥点也进到鞋子里,难得狼狈。
  韩艳梅进门后,一串带有泥印的湿脚印印在客厅的地板上。
  苏暖芊皱了皱眉,但没有多说什么。
  她也不管韩艳梅,自己进了卧室拿东西。
  苏暖芊出来后,韩女士也整理好了自己,腾出空闲。
  “你别以为你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还得别人三催四请的,我告诉你,我······”
  “走吧!”
  苏暖芊穿好衣服,一手提着一包东西,一手拿着钥匙和雨伞对韩艳梅说道。
  “呃······”
  韩艳梅没说完的话就这样憋在嗓子里,总有种使不上气的感觉。她准备了那么多说辞,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苏暖芊像之前一样固执,完不成黎旻清交代的事,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松口了。
  “不是要去黎家吃饭吗?怎么不走,难道不是?”
  苏暖芊好整以暇的询问韩女士。
  韩艳梅的脸色有些精彩,纠结和不解轮番上演,好看极了。
  “是!走!”
  韩艳梅率先出门,她是越来越搞不懂苏暖芊了。
  性子古怪,一点礼貌都没有,来个人水都不倒,她屁股都没挨着坐下,就着急忙慌的出来了。
  苏暖芊锁好门,和韩女士下了楼。
  雨水打在伞上,发出嗒啦嗒啦声,像演奏着一首优美的乐曲。
  苏暖芊和韩艳梅一脚深一脚浅,踩在崎岖不平的巷子路上,脚下水花四溅。
  雨越下越大,积了一层水,韩艳梅一脚踩在水坑里,污水溅在脚上,腿上,零星水滴溅在脸上。
  韩艳梅感觉嘴里也有污水的味道,越想越生气,朝着路边“呸呸”两声,边嘀咕边瞪苏暖芊。
  这人要是想变,那很快的,以前还不是来来去去的,这才多长时间,就受不了了。
  走出脏乱的巷子,韩艳梅狠狠剁了下脚,苏暖芊从她身边走过,脚下一尘不染。
  韩艳梅气哼哼的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不等苏暖芊坐稳,开口:“回家!”
  司机听见韩艳梅语气不对,一脚踩上油门,漆黑的车身,如离弦的箭,疾驶出去。
  韩艳梅猛然前倾,又因惯力,摔在后座上,她揉着肩,撇过旁边稳稳坐着的苏暖芊,咒骂出声:“开这么快要死啊,不知道慢点吗,下雨天路滑,出了事你担当的起吗?”
  “是是,对不起,太太您受惊了,我这就开慢一点。”司机连忙道歉。
  他家里有三个孩子,一个在读大学,两个在读高中,都是正花钱的年纪。他能得到这一份工作不容易,何况黎家给的工资也高,虽然太太难伺候了点,但好在平时没事的时候,他可以在太太不用车的时候,去做点私活。
  “呵,当你家的司机可真不容易,快了不行,慢了也不行。”苏暖芊语气属实算不上有多好。
  “有你什么事啊。”韩艳梅爆发了。
  要不是苏暖芊,她这会在家喝下午茶呢,哪用得着受这气。
  “师傅,在路边停车。”苏暖芊无视韩艳梅的怒火,对司机师傅道。
  苏暖芊准备下车,韩艳梅急了,一把拉住,“你干什么,我让你下车了吗?”
  苏暖芊甩开韩艳梅的手,“韩女士,请你搞清楚,是你们请我去的,不是我自己要去的。”
  韩艳梅深呼吸,压抑怒火,“好好好,是我错了,我不该说你。”
  “这才对嘛。”苏暖芊高兴了。
  韩艳梅小声嘀咕:“一个个的,脾气这么大,都说不得了。”
  苏暖芊当没听见她的抱怨,望着窗外的雨滴,想着这次的鸿门宴。
  毋庸置疑,黎旻清肯定没什么好目的,无非也就是和上一世一样,想要利用她,她从小到大的事肯定也被查的差不多了。
  就是不清楚她名义上的妈,韩艳梅,知道多少,或者说,有没有参与,如果参与了,那她上辈子死的可真不亏。
  *
  车停在一栋独栋别墅前,别墅隐藏在绿树繁花之中,露出的一角能看出恢宏的气势,像是一头猛兽,在雨中静静蛰伏。
  白色的栅栏,一簇簇黄色的菊花,尖耸的灰色屋顶,青绿草坪,无不彰显主人家的富贵显赫。
  苏暖芊对这里很熟悉。
  “太太,到了!”
  韩艳梅也不等司机下车,气冲冲的拉开车门,不管身后的苏暖芊,闷着头往前走。
  苏暖芊也不急,慢悠悠的跟上去。
  苏暖芊站在门前,打量这个上辈子囚困她的牢笼,眼前闪过她卑躬屈膝、和保姆争一碗饭的场景。
  走进这栋别墅,一眼望见的是极尽豪华的大厅,繁复的水晶灯悬在头顶,高高的墙壁上装饰着名画,在柔软的地毯上投下暗影,尽显雍容华贵,可再富丽堂皇的装饰也遮不住压抑和清冷。
  “太太,您回来了?”
  孙妈尽职尽责地为韩艳梅摆好拖鞋,双手接过衣服和包,一点也看不出尖酸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