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克自然不是费恩的教父。
  他虽然给费恩做了洗礼,但从来没有说过要给费恩当教父。
  肖恩父子也从来没提过。
  诺克坑死了肖恩,然后又继续坑罗恩,多少有点对不住人家。
  费恩这孩子是诺克亲手洗礼,又亲自取名的。
  多少有点特殊意义。
  加上这孩子对他莫名的亲近,每次天气晴朗的时候,这小子从最坐在家门口,等去教堂的诺克路过时,就会兴奋的跑过来打招呼。
  虽然每次都是喊诺克“叫父”,但诺克知道,他其实是想喊神父。
  只是小孩子才学说话,吐字都不清晰,更别说难发音的字了。
  这一叫,孩子叫习惯了,诺克也懒得纠正他。
  他家大人一看诺克都不纠正,更不会去纠正了,万一真弄假成真了呢。
  本来因为肖恩和卡恩的事,诺克已经瞧不上罗恩一家了。
  但大人的事,关小孩子什么事。
  因此,看到小费恩被欺负,诺克气不打一处来,决定给小家伙出头,算是对罗恩家的补偿。
  他也顺便看看,原本哭哭啼啼,娇娇弱弱的海伦,怎么会变成一个对小孩下手的人。
  “茉莉,我们先去帮小费恩出头,晚点再去玩。”
  诺克不忘对茉莉解释一下,毕竟这孩子太有主见,不能因为她是孩子就无视她的感受。
  “好吧。我也正想看看,到底谁那么不要脸,连小孩子都欺负。”
  茉莉不知道海伦的事,毕竟海伦的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罗恩和阿诺斯一起发力,禁止村民议论关于海伦怀孕的事。
  很多村民根本不知道海伦已经住在村长家了。
  牵着两个小孩的手,走过一段葱郁的小道。
  小道两旁栽种着水萝果的果苗,虽然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但在村民努力的浇灌下,还是很快成活了。
  只要挨过这个冬天,明年或许就能看到两排小树了。
  村长家距离酒馆不算远,所以三人很快就站在了村长家门口。
  一栋带院子的三层小楼,还是模仿酒馆的小楼造的。
  本来当初建造时,肖恩是打算给孩子们多建点房间的。
  没想到,短短两年的时间,肖恩夫妇离世了,女儿丽莎娜远嫁,几乎与家里断绝了关系。
  老肖恩的葬礼,丽莎娜都没有出席,还是丽莎娜的丈夫参加的葬礼。
  据说丽莎娜已经生了一个女儿,现在又怀了第二胎,所以才没有参加肖恩的葬礼。
  卡恩是跟肖恩同一天下葬的,但并没有举行葬礼。
  毕竟,按照卡恩的行为,不被曝尸荒野已经是好的了。
  站在门口,诺克稍稍的感慨了一下世事无常。
  带着两个小的走进了院子里。
  也许是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屋子里传出一个骂骂咧咧的女人声。
  “怎么磨磨蹭蹭的,你们想饿死我啊!饿死我不是什么问题,饿死了孩子,我看你们怎么交代!”
  那尖酸的语气,就连诺克这样沉着的人都听不下去。
  或许是听到海伦尖酸的话,小费恩害怕地抱住了诺克的小腿,将自己藏在了诺克的身后。
  茉莉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看着房子。
  “莱恩,我们真要管这事啊?里面那个人好讨厌,比商业街那群碎嘴大婶还讨厌。”
  小孩子的感官是敏感的。
  他们或许不知道那么多大道理,但喜欢和不喜欢,他们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放心,交给我。”
  莱恩带着两个孩子,直接走到了房子的大门前,一点都不客气的推开了房门。
  “哼!终于知道死回来了,我要的胭脂呢,我要化个美美的妆出去转转,闷在这里快把我闷死了!”(注解1)
  “闷死?那就去死好了!”
  诺克看着眼前躺在躺椅里作妖的女人,毫不客气的说出了让女人生气的话。
  胭脂,是大商队从东方运回来的一种化妆品,深受贵族圈女士们的喜爱。价格高昂,属于奢侈品。
  诺克没想到,塔恩村的商业街居然能弄到这东西,显然,这是塞纳城有商人盯上了这边的商机,派人过来合作了。
  可就算村子有胭脂卖,那针对的对象也是来游玩的游客或者那些来教堂祈祷的贵族女性。
  什么时候,村民们买得起这种奢侈品了。
  反正诺克听那些贵女聊天时说过,一盒来自东方的胭脂,最低价格都以金币来计算的。
  罗恩作为村长,就算收入比其他村民高,但金币为单位的消费,也不是他家能随便消费得起的。
  村子现在的确每个月有不错的收入,但那笔钱都是用来缴纳给阿诺斯和诺克的税收。
  由于诺克建立了教堂,在肖恩的主持下,塔恩村已经成为了教堂名下的信徒,只需要向教堂缴纳什一税,就不用再给国家缴纳家庭税了。
  但阿诺斯作为领主,塔恩村依旧要向他缴纳领地税。
  所以两笔税加起来虽然比以前轻了,却依旧不是小数目。
  这么说吧。两年前的村民家里存款估计是以铜币为单位的话,现在的村民家里存款就是以银币为单位。
  一两个金币,村民肯定拿得出来,但那应该是他们全部的存款。
  所以,当诺克知道海伦居然是要凯瑟琳去给她买胭脂,而不是费恩以为的买什么吃食“吱吱”时,就忍不住怼了她一句。
  被怼的海伦,根本没发现说话的人是诺克,还以为是罗恩,当即暴跳如雷的从躺椅上坐起来。
  “好啊!你居然敢咒我!我要告诉子爵大人,把你们全家都砍头!”
  嗯?这话有点不对劲。
  听海伦话里的意思,她这是在拿子爵威胁罗恩一家?她怎么敢的!
  她该不会真以为自己怀了阿诺斯的孩子就母凭子贵吧?
  就算她的孩子成为了阿诺斯的继承人,她也成不了孩子的母亲,这点,诺克和阿诺斯都是有默契的。
  阿诺斯不可能让一个平民成为他的妻子的。
  给海伦一个情人的身份就已经是开恩了。
  所以,这海伦在做什么妖,她是想把她与阿诺斯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好啊,我也想看看,弗莱德怎么把我一家砍头的,你去告诉他啊!需要我派人送你过去吗?”
  诺克牵着两个孩子走进了客厅里,坐在了客厅的椅子上,这才一脸戏谑的看着脸色难看的海伦。
  “莱恩……神父?怎么是你!”
  海伦看到诺克的时候,终于发现不对了。
  莱恩神父和加雷斯大人,可是塔恩村身份最尊贵的人,比村长还尊贵。
  就连子爵大人都是他们的朋友,自己居然说要砍他们的头,简直是……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她现在的身份不同了。
  她怀了子爵大人的孩子,她母亲说了,她以后是要做子爵夫人的。
  塔恩村以后就是她家的领地,所有人的生死都由她掌控,她才不怕什么神父什么加雷斯。
  以后见了她都得行礼!
  想到母亲的话,她顿时又神气起来。
  “莱恩神父,你太无礼了!居然门都不敲就闯进来。而且你居然不对我行礼,我可是未来的子爵夫人!”
  海伦的话,让诺克差点笑死。
  到底是谁给她的勇气,居然敢这么说。
  诺克赶时间带茉莉去玩,懒得跟她废话,决定快刀斩乱麻,解决掉海伦这个惹事精。
  “海伦,我不知道是哪个蠢货怂恿你这样做。但你必须明白一件事。”
  “你怀着弗莱德孩子的事,必须保密。谁泄露,谁死!现在你还是想想怎么平息弗莱德的怒火吧。这事,我会派人转告他的。”
  海伦害怕了,她慌乱的喊道:“不!不会的!我可是怀了他的孩子!”
  “嘘!小声点!被外人听到了,我只能现在就杀了你。所以你最好冷静点!”
  “别以为我在吓唬你。子爵夫人还好好的在子爵府邸里养胎待产,这种时候传出另外一个女人怀了子爵的私生子,你让子爵夫人的家族怎么想,子爵怎么想,整个塞纳城的贵族怎么想?”
  “为了平息这些人的怒火,弗莱德一定会杀了你一家,用来平息这件事。”
  “别以为弗莱德不会这么做,别傻了,他可是贵族。你们这些平民在他眼里,不比家畜重要到哪里去。不能生下来的孩子,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你最好乖乖的养胎,不要弄那么多幺蛾子。等你的孩子出世了,你才能有机会母凭子贵。”
  “否则,你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备胎。你可以为弗莱德怀子,难道别的女人就不行?别傻了,弗莱德作为子爵,他缺的不是女人,而是能为他平安生下孩子的女人!”
  “罗恩,是我和弗莱德选出来照顾你,也同时是监视你的人。不是你的下人,让你呼来喝去的。如果你搞不清楚自己的地位,那我会让他给你点颜色瞧瞧。”
  “只要不伤到孩子,我想弗莱德还不至于为一个想给他添乱的女人找我麻烦。你要赌一下自己在弗莱德心里的地位吗?”
  诺克微笑的说完了这些话,却不知道为何,海伦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她母亲那些话轰然倒塌,不足以再支持她继续傲慢下去。
  她想起了在旅馆打工的日子,亲眼看到那些贵族是如何大骂那些犯错的服务员和下人的。
  她自己何尝不是被弗莱德子爵强行拖进房间发生关系的?
  甚至事后连一点补偿都没有。
  而一次次的玷污,让她麻木了,连家里人都不敢说。
  直到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害怕了,才跑去教堂和神父诉苦。
  什么时候,自己居然敢威胁莱恩神父了。
  以为自己真的是子爵不可缺少的女人了?
  这一刻,海伦终于从幻想中清醒过来了。
  说白了,还是她被父母的话给迷惑了。
  也不知道贪婪的父母这段时间有没有乱说话,真如神父说的那样,泄露了秘密,只怕他们一家都活不了。
  “莱恩神父,对不起,是我糊涂了。求求你,不要跟子爵大人说,我一定改。还有我父母那边,我担心他们会乱说,麻烦子爵大人帮忙去警告一下。”
  海伦的低头,让诺克满意的笑了。
  哼,真以为他有那么多闲心管这些破事。
  于是,等罗恩夫妇从外面回来,就看到了一个乖巧的海伦。
  “莱恩神父,您来了。”
  “莱恩神父,日安。这是……”
  夫妻俩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莱恩神父坐在椅子上,面前站着低头的海伦,这样的画面,怎都和小时候父亲训斥自己的画面有点相似。
  “没什么,就是听说有人不安分,我来解决一下。放心,以后你们过你们的,有吃的就给她一口,不用惯着她。”
  “只要能保证孩子平安生下来,你们就什么过错都没有。没必要为了她委屈自己。”
  “还有,以后不准她欺负小费恩,虽然我没有答应给小费恩当教父,但他好歹也是喊着我为叫父长大的。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我虽然不是他的教父,却是他的叫父。虽然一字之差,但只要小费恩不打着我的名头惹事,我还是很乐意庇护他的。明白了吗?”
  诺克的话,简直就是给罗恩夫妇吃了定心丸。
  夫妻俩激动的拉着小费恩给诺克下跪,诺克也不谦让,受了小费恩的跪拜。
  “行了,解决了你们家的小事,我该出门了。”
  “对了,我和小茉莉去一趟塞纳城,若是玩得开心,可能会在塞纳城过一晚。罗恩你一会去酒馆帮说一声给玛琪娜听,让她别担心。酒馆人太多,我不太方便露面。”
  “是,莱恩神父。”
  “走了!你们自己商量以后怎么相处。同在一个屋檐下,和平共处最重要,否则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你们有得烦呢!”
  诺克留下一句忠告,带着茉莉离开了罗恩的家,向马厩走去。
  很快,一匹马驮着诺克和茉莉,直奔塞纳城而去。
  「注解1:查不到中世纪西方女人到底化不化妆,但女人爱美是天生的,化妆品应该是有的。这里用胭脂,纯属是为了“吱吱”这个词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