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神色自若,随意回应公孙瓒。他刚刚只是试弓自保,想趁着鲍忠之死,看看西凉铁骑的军容。现在孔融和公孙瓒赶来,他也只好信口胡言。公孙瓒一个字都懒得信,谁会特意跑来凑这种热闹,只是知道陆远性格,却也没再相问。他向下张望,顿时见到大群步卒正偃旗息鼓,悄悄向着虎牢关南方丛林狂奔。孔融终于意识到自己失态,老脸抖了抖,强制镇定道:“这毕竟只是我等揣测,现在鲍忠将军距离虎牢关还远,不妨先看一看,总不能恶意揣度!”
  “使君说得对,陆某正有此意!”
  陆远乐呵呵道:“正如使君所言,大行不顾细谨,我等先窥视一番,看看鲍忠将军动向,使君就先别讲非礼勿视的大道理了!如遇大战,使君还得尽早撤离!”
  他一边说着,一边策马向前,显然这场热闹,是要执意看到底!“小将军有心了,即便有战,孔某也足以自保!”
  孔融想着心事,只是此刻见到鲍忠动向,一时却难以开口,只好策马跟随。不知不觉,天色渐晚。他们一路纵马,终于到达虎牢关前不远处,亲眼看着鲍忠带人,冲进了虎牢关南部山林。。陆远和公孙瓒早知如此,并未诧异,只凝神打量着虎牢关。只见虎牢关上旌旗猎猎,人影憧憧,火把一片。虎牢关下,篝火重重,映照着战阵严整的孙坚大军。孙坚并未急着出战,而是在安营扎寨。陆远等人距离极近,甚至能够借着火光,看到关上大将,与关下孙坚,正在互相打量。公孙瓒由衷赞道:“孙文台不愧沙场老将,知道对方以逸待劳,没有骤然发难,而是先让大军歇息!相比之下,鲍忠将军急功近利,怕是危险了,小将军以为呢?”
  “陆某就是来看个热闹,哪知道这些!”
  陆远笑容满面:“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大军必然会修整一夜,孙坚老哥的军阵严整,关上守将没有机会!大战当在明日,我等不妨去看看鲍忠将军那里!”
  孔融始终一言不发,只是脸色铁青,此刻却猛地拔出宝剑,一身儒雅飘然离去,气急败坏道:“如此正好,鲍忠竖子,竟然真敢如此妄为!我等这就将他赶回去!”
  他策马向前,大有一副要跟鲍忠讲理,对方胆敢不听,就将对方一剑刺死的架势!陆远一怔,这什么情况,这不是去找死吗?公孙瓒匆忙策马上前,一杆长槊随意探出,轻描淡写就将孔融的宝剑压下,笑容和煦:“使君,何必如此动怒,我们就是来看热闹的,等回去将此事向袁绍说明就好!”
  孔融抬了抬手中宝剑,却没抬动,脸色不禁又青了几分,闷哼一声:“回去说明有何用,袁绍和孙坚的恩怨谁人不知!”
  公孙瓒微微皱眉,不禁看了看陆远,意思不言而喻。“使君,你现在去讲理,只会被乱刀砍死!”
  陆远言之凿凿:“鲍忠敢如此行事,是能跟你讲理之人吗?他只会杀了你,之后栽赃到西凉军头上!我们不如先悄悄过去,看看情况,毕竟今夜无大战!”
  他心中嘀咕,孔融心性高傲,嫉恶如仇,还如此单纯,能活到现在着实不易。孔融脸色难看,却一时迟疑起来,最主要是公孙瓒那随意压下的长槊重如山岳,让他几次试探,手中宝剑都纹丝不动。“使君,子曰: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
  陆远意味深长,再次劝道:“圣人言论,你既是圣人子孙,又是儒学大家,这话总要听吧!圣人都在劝你豁达,你又何必执着,先过去看看无妨!”
  这正是圣人所说,天下太平就赶紧出来做官,天下大乱就躲起来苟着,就是后世的苟道。陆远原本对此极为不屑,但现在为了说服孔融,只能抬出孔融祖宗了!孔融神色稍缓,这个小将军竟然知道儒学,看来还不是不学无术!“孔某就先豁达一下,只是暂时豁达!”
  孔融面无表情:“我们先去看看情况,之后为孙坚仗义执言时,也好言之有物!伯圭,把你的长槊收起来吧!”
  公孙瓒长舒一口气,一收长槊,认真赔罪几句。他们再次策马,沿着山坡向虎牢关的南部山林而去。只是刚到地方,还没来得及查探,更没找到鲍忠。虎牢关上,无数火把却突然从天而降,将下方山林照得亮如白昼。鲍忠等人瞬间无所遁形,三千余人松松散散,隐匿各地,此刻却都是一副惊愕面容。一员大将身披重甲,自虎牢关的栈道上策马冲出,其人身高九尺有余,虎背熊腰,倒拖一把丈余长刀,配着一张貌不惊人死不休的紫红色大脸,显得格外凶悍!无数骑兵源源不断涌出,一杆大旗迎风飘扬,上书一个血淋淋的华字。陆远心中一震,这就是华雄!只见华雄一路策马,直到鲍忠身前立足,长刀一指,口中大喝:“关西华雄,刀下不斩无名之辈,来将何人!”
  鲍忠紧了紧手中长枪,声色俱厉:“兖州鲍忠,江东猛虎孙坚正在强攻虎牢关,贼子竟敢……”他话说到一半,突然长枪抖动,如毒蛇吐信,偷袭华雄!华雄长刀斜劈,战马交错而过,寒光一闪间,鲍忠的人头陡然飞起,眼中依旧带着错愕,死不瞑目,毕竟话没说完。长枪自华雄身边刺空,无头尸体的鲜血喷溅老高,最终噗通一声,从战马上坠落!而鲍忠带着的三千步卒一阵惊呼,猛地一哄而散。一群西凉铁骑纵马在他们身旁掠过,长枪乱刺,捅出一个个血窟窿,只有个别将校丢掉兵器,趴服地上投降,才免遭一死!公孙瓒眸中精光闪烁:“一回合杀敌,果然是猛将!小将军,这里的热闹结束了,我们没有大军在侧,该回去了!”
  孔融失魂落魄,低声呢喃:“怎么会这样……鲍忠的军心也如此不济!”
  陆远同样心头震撼,却是因为鲍忠死得太过利索,竟然连一句话都没说完!他见华雄正哈哈大笑,却懒得理会,此人早晚别人的刀下之鬼,晋身之资!华雄却突然豹头一甩,策马直奔陆远方向,咧嘴大笑:“一群藏头露尾的无胆鼠辈,你们是何人,关西华雄,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找死!”
  陆远猛地挽起神臂弓,瞬间弓如满月,弓臂砰砰作响,犹如闷雷。一支狼牙箭快似流星,拽着寒光,夺命一般,直向华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