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少爷真、真的,不知从哪跑来一群乞丐,把咱们赌坊全都给砸了!”管事艰难地说着。
  “争儿!冷静一点!”
  一旁的齐员外沉声呵斥。
  姜还是老的辣,齐员外自然不认为这会是巧合,只略做思忖便能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可也正是因为明白,才让他更加恼怒!
  这些人居然钻他的空子,趁着赌坊防御力低偷他们老窝!
  “好啊,他们家这是给我反将一军,老夫倒是小瞧他们了!”
  他咬着牙跟恨声说道,手背在身后心烦意乱地四处走动起来。
  “老爷!咱们现在怎么办?”
  齐夫人揪着手帕哭的梨花带雨,心里恨的牙痒痒,齐员外本就烦闷,看到她哭哭啼啼的心情更不好了,没好气地道:“还能怎么办!先安排人手想办法把赌坊的事解决了!”
  这可是他们家最大的收入来源,断然不能有事。
  没得到安慰还挨了顿凶,幸好齐夫人心里早就对齐员外没指望,不然只怕是要伤心了。
  本想借着齐员外的手给那些人一点教训,为自己的儿子报仇,没想到他也这么不可靠,这点事都办不好。
  齐夫人面色难看,心思活络起来,开始自己想办法。
  就在齐员外派人召集了一众打手,准备去赌坊帮忙的时候,又是一道慌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口中大声嚷嚷着:“老爷!老爷!不好了!”
  现在的齐家人简直是神经过敏,一听到不好了这几个字心里就警铃大作,齐员外阴沉着脸,一脚就迎上了跑来的伙计,将还没站定的人踹翻了个跟头,同时凶神恶煞地说道:“又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再敢喊不好就砍了你们的脑袋!”
  伙计正是赌坊里溜出来通风报信的那一个,被齐员外这突如其来的火气吓得愣了一瞬,瘫坐在地上不知作何反应。
  他总不能喊太好了太好了啊!要是他喊出来,只怕当场就会被老爷给弄死!
  望着齐员外和管事的脸色,伙计小心翼翼跪在地上道,“老爷……咱们家赌坊……”
  “不就是被砸了吗!还能被烧不成!”
  刚开了个头,就被齐员外给厉声打断,他已经知道了,知道了!犯不着一直来和他强调。
  伙计瑟瑟发抖,声音几乎低不可闻:“被衙门查封了……”
  “什么………?!”
  齐员外对这话始料未及,猝不及防一口气没喘上来,白眼一翻,整个人直直冲着地上倒去。
  “爹!”
  “老爷!”
  周围人吓了一跳,顿时炸了锅,七手八脚的过去将他扶了起来,吓得脸色煞白。
  齐员外毫无疑问就是齐家的顶梁柱!要是他出点什么事,齐家可以瞬间垮掉!
  齐梓争一边猛给他掐人中,一边哭的稀里哗啦,嘴里一个劲嘟囔着:“爹啊!您刚刚不是还说让我冷静吗?怎么您自己给晕过去了?!”
  齐员外虽然还没清醒,但可以听到耳朵边混蛋儿子的话,在心里疯狂回怼着:砸和查封能一样吗!账上那些银子全没了!全没了啊!!
  终于,在齐梓争、齐夫人以及管事的不懈努力下,齐员外重新醒了过来,整个人十分虚弱,嘴里却还不甘心地问着:“他们凭什么查封老夫的产业!老夫犯了什么错!”
  管事的给伙计使了个眼色让他回答,后者脖子一缩,很不想揽这差事,却又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道:“王管事找来了米庄的打手帮忙对付乞丐,谁知那些乞丐直接放弃了抵抗!捕头带人赶到的时候就看见咱们的人把对方按在地上打,直接就认定了我们的错,还张口闭口喊着咱们赌坊草菅人命,连否认的机会都没给,直接就把打手们套上了枷锁,要不是我趁着混乱溜出来,只怕来家里通知老爷您的就是官府了!”
  这小子也是个机灵的,几句话把事情原委简单概述,还不忘给自己邀个功。
  齐梓争一听气得破口大骂,“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是栽赃,这捕头是眼睛瞎吗!”
  齐员外也怒火中烧,他一边借着旁边人的力道起身,一边咬牙切齿道:“走!去衙门!”
  他要亲自去找县令理论理论!他就不信了,县令能为了和一个平民百姓结为亲家,就不要自己的廉明了!
  “老爷,你才刚醒过来,再休息一下喝口水吧!”
  “还歇什么歇?再磨蹭磨蹭那边指不定又能被人动什么手脚,这口黑锅我就背定了!”
  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候,谁在那里守着谁的优势就大,不管怎么样,这座赌坊他是一定要保下来的!
  急急忙忙走出去几步,齐员外脚步忽然一顿,折身往回返了回去。
  齐夫人满脸不解和儿子对视一眼,不是着急走劝都劝不住吗?怎么又回去了。
  却见几息时间之后,齐员外拿着封信走了出来,递给自己的亲信,后者什么都没问,直接带着就走,面色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看着这一幕齐夫人眸光幽深,她一直知道自己丈夫有秘密,经常和一位神秘人往来书信,但是不管她怎么问,齐员外都绝对不会透露半句,更不会让她看到书信的内容。
  不过她对此并不在意,只要生意因此蒸蒸日上,她的日子越来越好过,就足够了。
  可这次齐员外竟然顾不得在所有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秘密,看来,是需要对方的帮助了。
  ……
  此时的顾向晚等人,也已经收拾好残局来到了县衙。
  来的原因,只有被齐家派打手实施报复这一条,至于赌坊那边发生的一切,哪怕双方都去心知肚明,顾向晚也是坚决不会承认的,毕竟群众不知道不是嘛!
  公堂下已经围聚了不少的百姓,这次事件的三个主人公,两个都是他们最关心的话题——一个最受欢迎的张记,一个最招人恨的齐家。
  大家都等着看最后谁是赢家,而大多数人都是站在张记这边的。
  顾向晚他们为了避嫌,没有去堂后和县令接触,一切都靠之前的安排,大家自由发挥。
  捕头带人去传召齐员外,没想到在半路上碰到了,就直接带了回来,县令得到消息之后,正式升堂。
  听着堂上响起的威武声,顾向晚心下感叹这都是第几次听到了,感觉自己这一行人一来,县令大人的业务都变得繁忙了!
  高座之上的县令庄严肃穆,配上头上高挂的清正廉明,给人一种青天大老爷的公正无私感觉。
  他拍响惊堂木,朗声道:“带被告!”
  一声令下,数名打手被押解上堂,甚至还有昏迷的、死亡的,各种造型,让堂下等待的齐员外霎时面色难看至极。
  “堂下何人?”
  “回大人的话,小的等是齐家赌坊的管事和伙计,还有看家护院的打手。”
  平时脑子转的最快的管事之一被推出来代替大家答话,只是他跪在地上低着头只能看见自己的腿和手指,感官世界变得格外的敏锐,觉得数道视线都放在他的身上,也不知道人群中会不会有他的妻儿,或者是邻居,也不知道自己被带上公堂的消息家里知不知道,无数想法充斥在他的脑袋里,涨的晕晕乎乎,平时聪明的脑袋好像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
  县令的语调没有什么起伏,听起来好像很平静,但越是这样越能让人紧张。
  “这些也是?”
  他指着很明显穿着不一样的米庄打手们问。
  被点了名,那些打手高大的身形一抖,全都埋头老老实实跪着谁也不敢搭腔。
  管事猛眨了几下眼,有种不祥的预感,犹豫着回答:“额这……这些是齐家米庄的打手。”
  “他们为何也卷入了这场纠纷当中?”
  县令的问题立刻又抛了出来。
  “因……因为,因为有一伙乞丐,忽然跑到我们赌坊中来,又打又砸,拦都拦不住,赌坊里打手不在,就临时去米庄那边调配了一些······”
  来不及思考,管事斟酌着用词小心说着,以为自己表现很好,把乞丐的罪责说的一清二楚,却没想到堂下的齐员外狠狠闭了闭眼,被猪队友气了个半死。
  县令心中冷笑一声,指着去了张记后死伤过半的那些打手,接连又丢出来两个问题,“打手不在,那他们去哪了,又是为何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他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人留,管事哑口无言,煞白着脸不知该如何作答,额头冷汗直冒。
  这话他怎么说都是错!要是因为他的话导致齐员外被抓,他们全家就完了!
  眼见局势逐渐往不利的方向发展,齐员外站不住了,向看押他们的捕快请求上堂见县令。
  捕快便迈出两步禀报道,“启禀大人,齐家人在堂下求见。”
  县令眸光微闪,“带上来。”
  很快,齐员外带着齐梓争和齐夫人便来到堂下,跪在了管事旁边。
  “草民齐远,携妻儿拜见大人!”
  见到主子到来,管事悄然松了口气,心中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起来吧,齐员外,你着急上来,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齐远起身后,便直视着县令,眼睛里没有半分敬意:“回大人的话,草民在堂下听审,觉得大人的审讯方式不对!有诱导的嫌疑!”
  他斥责的话语一出,堂下百姓顿时唏嘘出声,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县令大人语气这般强硬无礼,果然有钱有势就是胆子大。
  县令闻言笑了起来,眼睛里却没有温度,“哦?那你说说,本官如何诱导了?是不该问你们为何要找来米庄打手?还是不该问你们赌坊的打手去了何处?”
  这两个问题更严重,齐员外紧皱起眉头,自然不会承认,“草民并非此意,草民只是想恳请大人查明真相,而不要听信不实传闻!”
  “有什么传闻吗?本官倒是不知,不如你说与本官听听?”
  县令这话让齐员外没法接了,他总不能亲口说一遍对自己家不利的言论吧!
  同时心中逐渐下沉,看县令这个意思,想来是坚持要站在张记那边了,幸好他做了两手准备,现在只要拖着时间即可!
  “大人,全县城所有乡亲父老皆知大人公正清廉,草民全家也坚信大人会查明真相还我们一个公道,还请大人好好查案,断不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辜负了大家的信任,坏了自己的名声。”
  他明显意有所指,县令又怎会听不出来,可他根本不会心生愧疚,因为小妮儿丫头带来的神鸟已经把齐员外的司马昭之心揭露了个干净,眼前这个好似受了委屈的家伙,才是真正的人面兽心。
  “本官之前莫非没有好好查案?齐员外今日说话当真夹枪带棒,看来这件事确实不简单啊!”
  他嘴角勾着嘲讽的笑,见齐员外还想继续争取,很干脆地甩了甩衣袖,“好了,齐员外想说的话本官已经听完,若是你们不想被治扰乱公堂之罪,就请齐员外也安安静静,听听其他人是怎么说吧?”
  县令清楚的知道,这个齐远是个睚眦必报的真小人,只要惹到他一点,就会被他就此记恨上,每次遇到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既然已经决定对付他,那自然就不能半途而废,诚然没了齐家平罗县经济会受到影响,但如今干旱,什么都紧缺,带动着很多东西涨价,经济早就已经受到影响了,也不多他一个。
  毕竟就算现在放弃追究,这个家伙也不会再善罢甘休了。
  “传乞丐!”
  听到县令已然传了别人,杜绝了他说话的机会,齐员外面色阴鸷,拳头握的咯咯作响。
  齐梓争眼里满是担忧和恐惧,无助地看了一眼母亲,倒不是因为担心父亲或者齐家,而是想到再这么调查下去,他雄风受损的事情岂不是就瞒不住了!
  若是这消息传出去,他的脸面往哪搁?岂不被人笑掉大牙了!
  齐夫人知道儿子在怕什么,隐晦拍了拍他的手略作安慰,心里却也想不出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