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才走了几天,人就只剩这么点了,这还没遇到外人呢,往后有了外人的路只会越发难走,还是那句老话,大伙得齐心协力,咱们才有希望活下去,才有那闲工夫去想是不是还有人在背后猫着等着害咱们!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他苦口婆心的话,大多数人还是很受用的。
  “村长叔,我们知道,团结一心才能活下去!”
  “村长,你就放心吧,听了这么多次,我们听进心里了!”
  听着众人一声声的回应,村长面上欣慰,心里却是愁云密布。
  对于他们里面有的人,村长依旧是不信任啊,也不知道后面还会遇到什么坎,这里的人又有多少能活下去。
  给人们做了番思想工作,队伍再次整装待发。
  这次他们的目的地是前面几十里外的村庄,江离和村长特意左叮咛右嘱咐,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待在他们后面,一声别出,什么冒犯的话也别说,什么不该做的也别做,就乖乖求些水就行了。
  他们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已经逃难好几天了,这是他们第一次接触到旁人,尤其是刚刚发生了地龙翻身,还是谨慎些好。
  他们还指望能从这里了解一下城里是什么情况。
  芽芽家的推车如今由闲着的汉子轮番推着,她则时不时被带到顾向晚他们家的马车上休息。
  刚才哭了那么半天,她有些动了胎气,肚子隐隐作痛,张四叔说她需要好好休息,否则有滑胎的危险。
  对于芽芽来说,假张成的事让她心里不可避免的有了负担,觉得愧对于张小妮儿,愧对于张家村。
  可是大家还这么无条件地帮助她,她更加觉得内心备受谴责。
  她很想为大家做些什么,可她如今挺着大肚子,不给别人添麻烦都是好的。
  坐在马车里想了很久,芽芽最终吐出口气,将随时系在身上的包袱解了下来,从里面掏出来了家中全部的银两。
  这当中有她这些年为别人洗衣服做活赚得钱,也有她绣帕子卖去镇上赚的,她们夫妻两个一点点攒,好歹也攒了二两银子。
  将闲散的几十文留了下来给自己做最后的依靠,那剩下的不到二两银子,她决定给大家分。
  一两银子作为以后坐马车的酬金,剩下的那不到一两,分给替她推马车,以及借给她生孩子所需物品的家庭。
  这些银子对于乡下人来说已经很多了,她全部拿出来只为让大家对她不要心怀芥蒂,以后多帮帮她。
  守夜他们家就不能出人了,做什么活她也做不了,甚至还赶不了路,真是货真价实的累赘。
  而且,她这孩子八成是要生在路上了。
  这种种因素,都让她担心自己被丢下,她必须舍弃一部分,如果这些银子能换来她和孩子好好跟着大家,那就是花的值得。
  有失才有得,她压下心中的不舍,坚定了内心。
  等再次下来走路的时候,芽芽就把银子给了出去。
  起初大家自然是不接受,可是听了芽芽诚诚恳恳的表示希望能得到大家的帮助和些微的照顾,便没有人拒绝了。
  虽说为了情面大家也不会不管她,可收下能让她心里更踏实。
  不过村长做主平分给帮忙的村民之后又找回了芽芽一些散银,免得她自己身无分文以后生活不下去。
  顾向晚他们也只收了半两银子,归还了她剩下的半两,众人这个态度,让芽芽感动的险些又掉了眼泪。
  至此,他们家这辆马车已经给家里进账六百文了。
  这几天村里人坐马车前后差不多给了他们家一百文,也就是一钱。
  再加上芽芽刚给的半两白银,五百文,五钱。
  加起来一共是六百文。
  都顶上张友生一个月的收入了。
  这还是张根给村里人坐马车便宜了两文的前提下,要不然会更多。
  家里掌管钱财的张马氏乐的眯了眼,暗戳戳碰了碰张根的胳膊,小声道:“哎,你还不愿意让大伙掏钱,看到没?赚了这么多了,要不是小孙女你说你白扔多少钱!整天说这个败家那个败家,我看你最败家!”
  “哎呀得得得!我不跟你说这个!”
  张根佯装不耐地挥了挥手。
  实则他的心里也惊啊,原来让大家坐个马车也能赚到这么多钱,怪不得他穷了一辈子,感情是他脑子不好使。
  人们说着话,两个时辰后总算来到了村庄前。
  看着近在咫尺的村庄,人们的心里越来越吃惊。
  先前离得远看不真切,现在才发现,这村子里的房屋竟然已经倒塌了大半,只有一部分还颤颤巍巍支撑着。
  也是,连山上都闹的那么惨烈,更何况是这些泥土茅草筑的房屋。
  村长的心逐渐下沉,可想而知,城里会是什么情形了。
  不过与坍塌的房屋不同的是,村庄周围围起了高高的栅栏,只剩一个入口可以进村子,还有很多人把守。
  看起来倒是规整了许多。
  “你们是什么人!”
  他们还没靠近,就吸引了把守的人注意,早已有人把管事的喊了来,站的高高的,对着他们大喝。
  也不能怪人家,属实是张家村的队伍现在奇奇怪怪的。
  家家推着装满了东西的手推车,跟搬家似的也就算了,一个个的脑袋上还套着头套,捂的严严实实,简直就是低配版的江洋大盗,说他们是去偷东西了村子里的人都信。
  显然,村长对此是十分有自知之明的。
  他立刻把头套摘了下来,凑上前去一个俯身作揖,直接道出了目的:“老乡,我们是从张洲府过来的,途径此地水粮皆空,想向贵村求取一些!”
  村长满脸诚恳,说完又想起什么,赶紧补了一句:“噢,我们可以花银子来买!”
  “哦~你们也是逃荒的吧?怎的准备的如此齐全?”
  那人一副了然的模样点了点头,而后好奇地问了一句。
  毕竟之前来的几波人,可是半点家当都没有的。
  而这伙人虽然看起来也很狼狈,相比起来那些被砸的满身是血、蓬头垢面、衣服破破烂烂挂在身上的人却是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