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对他们有恩在先,居然还不愿白吃他们家的粮。
  原本给江离粮吃就是情理之中的,现在看到他这么懂事,张马氏彻底发自内心的愿意这么做了。
  同时还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她得对江家小子更好才行。
  “江家小子品行真是没得说。”
  张根点着头,脸上扬起了笑意。
  “那是必须的,我江家侄子这些年一直都是被误会了,其实不仅品行好,人还一表人才,能力超群呢!”
  自认为和江离很亲近的张浩生开始夸起了自己已经认定的好兄弟,表情十分骄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夸他自己呢。
  “哼哼,就凭我江家侄子这出众的才能,要是人在那大京城,指不定都能当个官儿什么的,更甚者是能富甲一方!”
  “行了你,整天没个正形的。”
  张马氏白了他一眼,“那人家江家小子那么能耐,你说说换成是你又能当个什么大人物呢?”
  “我?我就算了吧哈哈哈……”
  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张浩生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逗的家里其他人也忍不住跟着笑。
  笑声是可以传染人的,一家人笑的开怀,笑声传出了很远,队伍里的其他户人家听到皆是向着声音的来源看了看,从半夜就阴霾笼罩的心间仿佛也明媚了些许,好像看到了希望。
  看着那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样子,形单影只的江离看的几乎移不开眼睛。
  一家人在一起说笑,对于别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于他来说,却是自幼就失去了这个权力,全然是奢求罢了。
  顾向晚微笑着,不经意间的一个回首,就看到了江离望向他们这边的那种羡慕的眼神。
  她的动作顿住,脸上的笑容消失,感觉心里有些难受。
  江离此时在想什么?她大概能够猜到。
  毕竟她的爸爸妈妈其实也不在身边了,不是吗?
  有些不是滋味的吞咽了一口唾沫,顾向晚微微犹豫了一瞬,就干脆地站起了身,没和身边人打声招呼,径直向着江离走去。
  “江大哥,馍馍放旁边,我给你盛粥去!”
  骤然响起的声音将江离从痛苦的回忆中抽出,他反应有些迟钝的看了顾向晚一眼,那有些发红的眼睛,让顾向晚印象深刻。
  现在的江离过分的听话,一句话都没说,就老老实实的照着她说的做。
  接过空碗,顾向晚“哒哒哒”跑回了张马氏他们身边,亲自动手从锅里盛出了一大碗粥,看都没看家里人的反应,给江离端了回去。
  “江大哥,给,待会你喝完拿过去就好。”
  将粥放到了江离的面前,因着感同身受的怜惜,顾向晚的语调特别的温柔。
  “……谢谢。”
  江离的声音有些沙哑,神色复杂的吐出了这两个字。
  “不客气。”
  顾向晚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江离麻木已久的内心不禁有了些许的动容。
  黑暗中的一丝阳光,都会让人倍感温暖。
  同样盯着顾向晚看的还有她自己家的人。
  天哟,他们家小妮儿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劲儿的给江离送饭呢?
  他们小妮儿也太懂感恩了,他们这些大人真该跟孩子好好学学。
  “行了,一个个的别话多个没完,吃饭!”
  张马氏把愣神的众人喊了回来。
  赶紧吃吧,不然一会儿孙女把饭都给搬完了。
  唉,这败家玩意儿,知恩图报是好事,就是银子有些伤啊。
  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张马氏就把这句话展现的淋漓尽致,看那一个劲儿的给张浩生和大郎塞馍馍的样子,生怕这俩人吃不饱。
  顾向晚一点都不羡慕嫉妒,反而想对他俩说声保重,吃多了没事,别便秘了就好。
  顾氏早早的就吃完饭端着粥去了马车上,张友生人虽然昏迷着,可一点东西都不吃也顶不住啊,于是从早上开始,顾氏就给他喂粥喝,一碗大概会流出去半碗,但好歹能让他肚子里有点东西。
  到了未时,队伍再次行进。
  这一次,他们一口气足足走了四个时辰。
  四个时辰啊!相当于现代的八个小时!!
  累瘫了好吗?
  对于队伍之前行进的速度,江离那是十二分的不满,于是这一次说什么都不停下。
  他要给大家突破极限,这次多走一点,下次一口气走三个时辰,大家都能接受了。
  孩子们纷纷用自己的方法抗议,江离也有办法应对。
  想撒尿?脱离队伍去道边撒。
  想出大恭?叫个亲人拿件衣服给挡着,同样在道边解决!
  故意磨蹭?可以,不怕被落下就行。
  他也不担心弄丢了人,反正队伍那么长,轻易不会被落下的。
  他算是看出来了,不能对这些人太照顾将就,不然他们的心里就有了指望,总想着找各种借口休息一会儿。
  换成平时没要紧事想休息就休息了,可现在是在逃命啊,敌军没准就在后面追着呢!有几条命够这么磨蹭的?
  他这么“不近人情”的手段惹得村民们怨声载道,有那不懂事的孩子甚至开始怨恨上他,一个劲儿的咒骂狼崽子。
  那心里有杆秤的父母听了上手就是一巴掌,“这事儿江离可没做错,逃命就是要争分夺秒的,你们不愿意走就留下吧,看那桑岩国的铁骑会不会从你们身上踏过去?!”
  挨了打的孩子听了父母的教导,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幼稚,再也不敢说一句江离的坏话。
  而那原本父母就已经很不懂事儿的,连自己都跟着骂,压根不会教育自己的孩子这样是错的。
  父母教育的差异,注定了孩子以后的高度。
  时间进入亥时,已然是现代的晚上九点左右。
  队伍鸦雀无声,只有星星火把在夜间闪耀,每个人都是强撑着在移动双腿。
  顾向晚觉得自己的腿仿佛灌了铅般沉重,早在三个小时前,她已经因为累到崩溃而哭了一次了。
  可哭也没有用,路还是要继续走。
  想当初,她也没有辜负过摆在眼前的美食,从未浪费过食物,次次都是光盘行动,为什么就落得现在这么惨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