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祯知道今日是会试放榜的日子,她也很关心兄长是否榜上有名,所以一大早就打发宫人去宫外看了,只是没那么快回来,在此之前,她只能坐立不安地在自己的寝宫等着消息。
  只是她没等到宫人回来报喜,反而先等来了皇帝,听到皇帝仪仗的通报声,她只好先放下兄长的事,出去接驾。
  前段时间因为阅卷和挑选贡士的事,皇帝很忙,这几天都没来栖凤宫,林祯也没抱怨。今天皇帝突然过来,林祯反而还觉得有些奇怪呢,难道是会试的事情已经忙完了?
  林祯出去接驾的时候,就看到皇帝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见到她后便说道:“祯儿不必多礼,今日朕过来是想告诉你几个好消息。”
  见皇帝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又说有好消息,林祯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顾不上探究皇帝的其他小心思,急忙问道:“是什么好消息,可是我哥哥考上了?”
  皇帝笑道:“正是,你兄长策略写得不错,虽然不是第一名,但也十分优秀,已经考上了武贡士,接下来只要在殿试上过关,他就能成为今年的武进士,像你父亲一样入朝为官了。”
  武举的殿试也是由皇帝来主考,考的是举重马枪骑射等,择优者入选,会试和殿试两者结合最优者则是武状元。林祯原本最担心就是自己的小兄长自幼不爱读书更爱舞刀弄枪,怕他空有一身武艺,却连策略都考不过,如今听说他策略过关了,那殿试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林祯颇为自得道:“那今年的武状元一定非我哥莫属了。”
  沈定就喜欢她这个得意忘形的小模样,纵容地看着她笑了一回儿,才接着跟她说道:“除了你的兄长,你荣阳侯府那位堂兄也中了贡士。”
  林祯闻言高兴道:“那太好了呀,简直就是双喜临门,说明我们林家文武双全。不知道林充容知道这个好消息没有,等会儿我派个人过去通知她一声,让她也替她哥哥高兴高兴。”
  见林祯是真心实意地为荣阳侯一家感到高兴,沈定却不以为然地想道:荣阳侯府的人如今把你们家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处之而后快,也就你这个没心没肺的还不知道,还真情实感地为他们着想。
  不过看到林祯这么积极,沈定也不想打击她,就没说什么。
  沈定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喝茶一边跟林祯说:“不过你堂兄的名次平平,考卷写得中规中矩,就算殿试上没有出差错,他估计也跟状元没有缘分。”
  果然,他这样一说,就引起了林祯的好奇心,林祯好奇地追问道:“咦,那文试第一名是谁呀?”
  沈定扯了扯嘴角,淡淡地笑道:“说起来,今年的文科会元还是你的老乡呢。”
  林祯一听这话,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猜测道:“他名字是不是叫贺延?”
  沈定佯装诧异地挑了挑眉,说道:“正是,祯儿怎么知道的?”
  林祯得意忘形道:“哈哈,因为他是我在滇地时最好的玩伴,也是我的同窗啊,他学习那么用功,每次都是我们书院的第一名,我以前就觉得他一定能金榜题名,果然我没看错人。”
  见林祯提起贺延时娓娓而谈的样子,好像真的很了解贺延那个人一样,沈定心里有些不快,就只是淡淡地表示道:“这样吗,那等到殿试的时候,朕可要好好会一会你口中这个才子,看看他担不担得起你对他的褒奖。”
  大大咧咧惯了的林祯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听皇帝这么说,她也是胸有成竹地担保道:“我敢保证,您一定会被他的才华惊艳到的。”
  沈定对此也只是嗤之以鼻。
  皇帝在栖凤宫坐了一会儿便声称有事要处理离去了,林祯送走他后,便叫来一个一个小太监,吩咐道:“你去一趟长庆宫,将林荣杰公子考上了贡士的消息告诉林充容。”
  小太监得了令,便小跑着往林充容所住的长庆宫去了。
  林依因为上次和张淑妃去皇帝寝殿前抗议林祯节省后宫开支的决策被禁足在寝宫,为江南灾区的百姓织了差不多一个月的布后,就消停了些。左右她现在已经当上了一宫主位,她也懒得跟没脑子的张淑妃混了,这段时间她就一直以身子不适为由,待在寝宫里深居浅出,看起来安分了不少。
  至于荣阳侯府,在林荣杰如荣阳侯夫妇的愿娶到了佳静公主后,就很少来烦林依了,就连催林依争宠早日诞下皇子的信都少写了许多。林依觉得他们应该是觉得暂时没什么地方需要用到她的,所以就像小时候那样对她不闻不问了,不过这样也好,她也能喘口气,好好为自己打算。
  她不知道的是,荣阳侯府之所以没之前那样对她盯得紧,是因为荣阳侯府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林荣杰的科举考试。这小半年时间里,荣阳侯府上下都在望子成龙,一心想让嫡出的孙子林荣杰金榜题名,给他们家争气,相比之下,林依这个既是庶女又是不受宠的妾的孙女就没那么重要了。
  还是栖凤宫的宫人过来跟她报喜,说她堂兄林荣杰考上了贡士,她才想起来有这么一茬。不过她也没觉得这有多值得高兴,她堂兄是个什么料,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自己还不清楚吗?估计他就算殿试也通过了,估计也是倒数的,最多也只能在朝庭里当个末流的官,对她没什么帮助。
  在她看来,靠家族靠父兄还不如靠自己,她也得好好养精蓄锐,看看下一步怎么走了。
  会试放榜之后,朝廷接下来就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备殿试了,不管是文贡士还是武贡士,都是皇帝亲自来考,所以这段时间沈定也没闲着,成日都在和朝中的大臣商量着殿试的题目。
  等司天监算出了殿试的黄道吉日,殿试的时间便定了下来,并通知到每个贡士,让他们这段时间做好准备。
  林禛自从会试名次出来后,看到自己并不是成绩拔尖的,就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在殿试上扳回来,不能让皇帝和皇后还有公主爹娘对他失望。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点不敢懈怠,每日天没亮他就起来在院子里练武,很是勤快。
  他的努力上进都被康静看在眼里,康静一边心疼他,一边又为他的积极向上感到欣慰,觉得自己当初没有看错人,林禛一定能给她幸福和地位,所以她也很支持林禛。林禛习武的时候,她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怕林禛累着渴着了,她就起身拿着毛巾和茶杯过去替他擦汗喂他喝水。
  每当这个时候,林禛都很不好意思,特别是看到康静公主已经显怀的肚子时,他就红着耳朵对康静公主说:“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了,你快回屋里休息吧,别累着了。”
  康静公主却满脸幸福地摇头道:“不累,你是我的相公,我当然要陪着你,也算是让咱们的孩子也提前适应一下,将来好跟你一起学武。”
  说到他们的孩子,林镇也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畅想道:“等他出生了,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要跟我一起习武,是男孩就像我一样,是女孩就像皇后殿下那样。”
  康静公主想了想孩子将来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如果孩子真能像你或是母后那样,我就安心了。”
  林禛和林祯,不管是哪个,都是阳光积极开朗乐观的性子,而且老实憨厚聪明伶俐,长得也好看,若是孩子真能像他们兄妹俩那样,康静公主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遗憾了。
  而林荣杰最近都在和贺延混在一起,家里人问起来,他就说他认识了今年会试的会元,跟着会元也许能有所提升,顺便可以跟会元探讨一下殿试的技巧,荣阳侯才没有过于干涉他的活动。
  对比于林荣杰是真正把贺延当知心朋友,贺延只是在利用林荣杰。林荣杰从小在京城长大,又是侯府嫡孙,认识的都是京城的达官显贵,他今后要是留在京城做官,就必然地跟京城的官员打好关系,现在就可以先通过林荣杰跟官员们的儿子孙子先认识认识,到时候在朝中也能得到他们家族的支持。
  而且林荣杰是林祯的堂兄,以后说不定还有很多机会进宫跟林祯接触,和林荣杰打好关系,他以后打听林祯的近况也方便一些。
  转眼间就到了殿试,殿试分为两天,第一天是文试,第二天才是武试。
  殿试当天,皇帝穿着隆重的衮服坐在宣德殿上,朝中文臣分别立于两侧,噤若寒蝉,显得很是庄严。
  太监在殿外宣布进入殿试的贡士名单,贡士们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依次进入殿内,拜见皇帝。
  贺延作为会试的第一名,自然是第一个进殿的,他今日穿着国子监统一分发的白袍,虽然是很普通很简单的款式,但是他身材修长挺拔,走路不卑不亢,看起来也是玉树临风。他一进殿,就吸引了许多大臣的目光,大臣们对这个一表人才的会元都很是欣赏。
  沈定自然是第一个注意到贺延的,他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从他的角度,他只能看到贺延的头顶,看不到贺延长什么样,但是单论身材的话,贺延的身材看起来比他的单薄矮小一些,这样他就放心了。
  男子不够强壮高大,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的话,如何能给自己心爱的女子安全感?想必林祯也不会看上处处不如自己的男子。沈定有些得意地想道。
  按理来说,考生进殿是不能直视天子的,但是今年皇帝不知抽什么风,等考生跪拜过他之后,却突然说道:“都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今年的人才都是什么样的青年才俊。”
  百官和考生们心中虽然有疑惑,但这毕竟是圣旨,他们不敢不从,而且皇帝只是想看他们长什么样而已,反正以后也是要见面的,早点见和晚点见没什么区别,更何况他们其实也挺好奇当今圣上长什么样的。
  特别是贺延,他很早之前就想见识一下皇帝的真面目,想看看这个老皇帝到底长什么样,居然敢癞.□□吃天鹅肉,皇帝若是长得又老又丑,那他以后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将林祯从水火之中救出来。
  所以听到皇帝让他们抬起头的时候,贺延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抬起了头,直视皇帝,眼神坚定而锐利。
  他这样看皇帝是不应该的,是以下犯上,皇帝身边的太监看到他这样看着皇帝,就要上前喝止他。
  没想到皇帝却抬起手制止了太监,淡淡地笑道:“罢了,才子心气高傲,朕能理解,而且有才华的人,自然是应该得到偏袒的,朕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