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翀心里想着事情,满脸凝重地走进了正殿。皇后见他来了,很是欢喜,忙让他坐下,关切地问道:“翀儿怎么来了?”
  听到母后的声音,沈翀才回过神来,应道:“儿臣来看望母后,顺便看看祯儿妹妹,儿臣听说祯儿妹妹生病了,可要紧?”
  皇后见他果然是冲着林祯来的,就暗自无奈地叹了口气,安慰他说:“你祯儿妹妹没什么事,太医来看过,说让她静养两天就好,这会儿她正在自己寝室里休息呢。”
  听到祯儿妹妹没事,沈翀就安心了些,然后提出请求道:“那儿臣可以去祯儿妹妹的房间看看她吗?”
  没想到母后闻言马上反对道:“不可以!”
  这口吻对于沈翀来说有些严厉了,沈翀从来没听母后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一时被吓得愣住了,半晌才缓过神来,不甘心地问道:“为什么不能?”
  皇后也觉得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过于激动了,见沈翀困惑地看着自己,怕他看出什么端倪来,只好佯装轻轻地咳了咳,柔声对他解释道:“你祯儿妹妹得的是风寒,会传染给人,要是你也生病那就不好了,会耽误功课,你父皇也会不喜欢的。而且那是你祯儿妹妹的闺房,你一个男子进去实在不合理。”
  不说还好,沈翀听母后提起父皇,想到自己来的时候父皇刚从祯儿妹妹的闺房出去,怎么父皇不怕被祯儿妹妹传染风寒?父皇那个男子进祯儿妹妹的闺房就可以,他就不行?
  他骨子里那叛逆的劲儿被皇后这话挑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冲皇后说道:“可是儿臣刚才看父皇从祯儿妹妹闺房出来!凭什么父皇可以随便进祯儿妹妹的闺房,我却不可以?”
  皇后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这样的话,一时脸色都变了,拍着桌子道:“放肆!谁教你这样说话的!跪下!”
  因为突然情绪激动,牵引了心口,让皇后感到疼痛不已,不得不用手捂住胸口,痛苦地皱起眉来。
  沈翀原本还想跟母后据理力争的,但是看到母后被自己气成这个样子,只好服从地跪下,低头认错道:“母后别生气了,身子要紧。”
  皇后重重地咳了两下,用手帕将咳出来的血渍藏起来不让沈翀看到,这才看着沈翀,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父皇是你父皇,你是你,你什么时候能做到像你父皇那样,母后一定不管你。在那之前,你最好记清楚自己的身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知道了吗?”
  见母后拿自己跟父皇作比较,沈翀难免有些丧气,垂头低落道:“儿臣知道了。”
  皇后见他知道自己错了,便无奈地摆摆手道:“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母后乏了。”
  沈翀没见到林祯,母后又让他回去,他见母后实在难受的样子,不敢再跟她作对,只好不情不愿地先告退了。
  等宫人进来说太子已经离开栖凤宫后,皇后才不必强撑着,整个人脱力一般倒在榻上,吓得宫人们一窝蜂围上去,七嘴八舌地喊道:“娘娘,您没事吧娘娘?”
  皇后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宫人们虽然担心她,但也不得不听话地退出去,整个殿里就只剩下流苏陪着皇后。皇后展开自己手中一直攥着的手帕,上面鲜红的血刺眼极了。
  流苏担忧道:“皇后娘娘……要不宣太医来看看吧?”
  皇后虚弱地摇了摇头道:“没用的,本宫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事到如今,本宫也没有什么想求的了,只希望翀儿和祯儿能快点成长起来,那样本宫就是死也瞑目了。可是你看太子那样,教本宫如何放心?”
  流苏心疼主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轻声说道:“娘娘放心,太子殿下一定能体谅您用心良苦的,祯儿姑娘也不会辜负您的寄予的厚望的,您且安心养好身子,日子还长着呢。”
  皇后闻言只是苍白地笑笑,不置可否。
  林祯毕竟年轻,身体又一向很好,风寒很快就好了,又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样子。
  因为她生病,中秋宴的事宜皇后已经让贵妃和德妃接手了,所以她就闲了下来,每天就是专心练中秋宴上要给皇帝和群臣表演的节目。
  时值中秋,正是天高气爽,晴空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康静有一段时间没能和林祯玩,听说她这几日都难得待在栖凤宫中,便派人来邀请她去御花园放风筝。
  林祯也是静不下来的,几天没活动,那颗心早就迫不及待想要飞出去了,所以看到康静公主的宫人来邀请她去御花园放风筝,她就马上放下笛子,欢快地跑了出去。
  她去到御花园时,康静公主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她来了,康静公主几步上前,热情地拉住她的手,指着宫人拿着的风筝对她说:“看,祯儿妹妹,那是我新得的风筝,是不是很威风?一会儿我们就将它放到天上去,一定很好看!”
  林祯也好久没放过风筝了,以前在滇地的时候,她倒是经常跟书院的那些同窗到郊外的空地放风筝。但是进宫后,宫里就那么大点地,人和事又那么多,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再放风筝了呢,没想到康静公主就给她来了个这么大的惊喜,她可高兴坏了,连连点头道:“好啊!让我来放,我最拿手了!”
  康静被德妃教导得很是斯文,是不会放风筝的,但自从林祯进宫,她跟着林祯玩了一段时间后,骨子里活泼的天性就被激发出来了。趁这段时间德妃忙着中秋宴的事情,无暇管她,她才得以出来跟林祯放风筝,主要是看林祯放。
  林祯接过线轴,让宫人帮她举着风筝,她一边走一边放线,等到了一定的距离,风也正正好,她就让宫人放开风筝,她一边小跑着,一边回过头来看着风筝,确定它已经飞上天空后,又跑了一段路,等风筝稳定飞在半空中后,她才停下来,游刃有余地牵扯着风筝的线,让风筝停留在空中。
  康静见风筝飞上了天空,很是激动,她小跑到林祯身边,仰头看着林祯操控风筝,感到前所未有的高兴,拍着手说道:“祯儿妹妹真厉害,风筝飞得好高啊。”
  林祯见她很感兴趣的样子,就把线轴放到她面前,鼓励她道:“你要不要来试试?”
  康静是很想放风筝啦,但是她没放过,怕自己放不好,就有些跃跃欲试,又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怕我放不好,风筝会掉下来。”
  林祯就无所谓地笑道:“没关系啦,掉下来我们再放一次就好了,而且有我在你身边教你,你肯定能学会的。”
  听到林祯这样说,康静这才接过线轴,根据林祯教的拉扯着线。可能她真的没有放风筝的天赋,因为拉得太急,原本就被拉得很紧绷的线突然就断开了,原本飞得好好的风筝突然断了线,就失控地被风吹走了。
  见状,康静慌了,连忙看向林祯,着急道:“祯儿妹妹怎么办,风筝飞走了!”
  林祯看着风筝飞去的方向,安慰康静道:“没关系,我们跟着它,把它捡回来就好,它不会飞到很远的地方去的。”
  康静点了点头,跟上林祯,两人一起朝风筝飞落的方向跑去。
  她们穿过整个御花园,眼看着风筝被吹出御花园,往宫墙那边去了,康静就有些担心风筝会飞出宫去,那样她们就捡不回来了。
  好在在飞出宫墙之前,风筝就挂在了宫墙旁边的树上,林祯和康静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但问题紧接着而来。
  风筝挂在那么高的树上,她们要怎么样才能把风筝拿下来呢?
  林祯思索了一番,看来只能让宫人搬梯.子来,她爬上去把风筝取下了。
  就在她准备吩咐宫人去搬梯.子时,一行穿着飞鱼服,戴着盔甲的拿着刀的禁卫就走了过来。他们正是宫里巡逻的禁卫,听到此处有动静才赶过来看看的,没想到弄出动静的竟然是两位看着身份高贵的女孩,看起来像是宫里的公主,应该是来这里玩的,他们这才放松警惕,远远地对着她们抱拳躬身道:“卑职等见过公主殿下。”
  林祯也注意到了他们,抬眼看去,只见为首的那个禁卫有些眼熟,等人抬起头来,她惊讶道:“是你,耿大哥!”
  为首那个禁卫听到有人喊出他的姓氏,不由得看过去,然后也认出了公主身边那个年轻女孩正是那晚在万粹宫附近迷路,由他送出来的林祯,不禁愣了一下,然后脸上就微微红了起来。
  林祯看起来很高兴在这里遇到他的样子,就跑上前来问道:“耿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巡逻了?”
  耿有仁看着眼前清丽明媚的女子,被迷得有些失神,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想过要追求她,所以便端正态度来,有些显摆地对林祯说道:“我现在已经升职为禁军队长了,这一片都归我管,现在正带着我的弟兄们巡逻。您呢,您怎么到这里来了,可是又迷路了?”
  林祯见他还记着自己上次迷路的事,颇有些不好意思,而后想起来耿有仁和这么多禁卫在的话,也许他们能帮她把树上的风筝取下来?
  于是她就用期待的眼神望着耿有仁,请求道:“我和康静公主放风筝,不想风筝断了线,挂在了树上,正愁着怎么把它取下来呢,耿大哥你们能不能帮帮我们,拜托了!”
  耿有仁往树上看去,果然看到上面挂着个五彩斑斓的风筝,不是很高,便颔首应道:“交给卑职吧。”
  说罢,他身子一跃,就跳到了树上,轻而易举地将挂在上面的风筝取了下来,递给林祯。
  林祯接过风筝,眉眼弯弯地对他说道:“谢谢耿大哥!”
  康静见风筝取下来了,也跑过来对耿有仁道谢。耿有仁哪里受得起公主和小姐的道谢,连忙低下头道:“举手之劳罢了,公主殿下和林小姐不必言谢。”
  林祯现在满心只有失而复得的风筝,但如果她主意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耿有仁的耳郭是红的,但是她并没有注意到。反而是身旁的康静看到了,若有所思起来,觉得这个禁卫对林祯不简单。
  拿回了风筝,林祯就想回去继续玩,便招呼康静道:“殿下,我们回御花园再放一次吧!”
  康静被林祯一喊才回过神来,应了声好。林祯转过身对耿有仁挥了挥手,道:“耿大哥谢谢你,有空我再找你玩,给你带好吃的点心!”
  耿有仁因为林祯这一句话,觉得自己的胸腔热热的,他紧张地握起拳头,假装淡然地应道:“好。”
  林祯说完就拉着康静公主跑了,留下耿有仁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忘怀,鼻间仿佛还能闻到属于林祯的香味。
  勤政殿里,沈定正伏在龙案上批奏折,突然一道黑影闪了进来,一转眼就跪在他面前,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沈定头也不抬,淡淡地说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跪在地上的暗卫汇报道:“回禀陛下,林祯小姐和康静公主放风筝的时候,遇到了刚晋升为禁军队长的耿有仁,耿有仁帮她们取下了挂在树上的风筝,两人在宫墙下说了几句话,看起来颇为熟络。”
  沈定闻言这才停下笔,仔细回想了一下耿有仁是何人。如果他没记错,上次林祯跑去万粹宫玩迷路那次,带她回来的那个禁卫就叫耿有仁吧?
  有点意思,沈定吩咐道:“盯着他点,看看他都在做什么。”
  暗卫领命道:“属下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