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快就到来,进宫给皇后祝寿的人马也陆陆续续进了宫,皇亲国戚文武百官携带家中女眷,带着献给皇后的贺礼,浩浩荡荡地朝泰永殿去。
  泰永殿向来是皇帝举办各种宴会,接待使臣的地方,一般皇后嫔妃设宴,都应在后宫的地盘,但是今年千秋节,皇帝却破天荒地准许皇后在泰永殿设宴,也算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宠了。
  进宫给皇后祝寿的官员命妇见宫人将他们往泰永殿的方向引去,还纳闷地问了一句带路的小太监:“公公,本官记得这不是去后宫的路啊。”
  带路的小太监就赔着笑道:“今年皇后娘娘设宴的地方是泰永殿呢。”
  那个大臣闻言嘶了一声,摸着胡子沉吟道:“泰永殿不是前朝的地盘吗,陛下将皇后娘娘的寿宴设在泰永殿,是有什么用意吗?”
  另一旁的官员就接话道:“兴许是陛下重视皇后娘娘,所以才破格让皇后娘娘在泰永殿设宴吧。”
  又有官员回头看了眼后面荣阳侯府的队列,只见荣阳侯身边走了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很有气势,他一眼就认出那是荣阳侯府的远房亲戚,一直驻守在西南的镇南大将军林敬则。
  朝中不少臣子都听说过林敬则的威名,跟靠裙带关系发家的荣阳侯不同,林敬则这一支很早就脱离了林家,林敬则的父辈就是跟着先皇打江山的功臣,他本人也争气,继承了父辈的衣钵,更是为当今圣上顺利登基做出极大贡献,得到圣上的器重,被破格封为一品大将军,位比三公,而且手握兵权,丝毫不比荣阳侯差。林敬则也不因此居功自傲,而是兢兢业业地听从皇帝的安排,赴遥远偏僻的西南为皇帝镇守边疆,排忧解难,一去就是十几年,任劳任怨,深得皇帝的心。每每西南有捷报回朝,皇帝都会在早朝上赞扬一番,还多次赏赐林敬则,可见皇帝对林敬则的重视。
  虽说林敬则这一支和荣阳侯府亲戚关系已经很疏远了,但林敬则拥立新帝继位后,两家的关系又重新建立起来,甚至可以说是密切相连,想来是荣阳侯府想利用林敬则来为皇后撑腰,毕竟荣阳侯并没有实权,只能依靠林敬则。
  而这次皇后在泰永殿设宴,想必也是因为林敬则从西南回来,皇帝器重林敬则,所以看在林敬则的面子上,才特许皇后在泰永殿过千秋节,也算是对林敬则这么多年的付出的一种宽慰。
  想明白其中关系后,这些大臣们对皇后在泰永殿设宴一事也就见怪不怪了,甚至还有些大臣看到林敬则,就上去跟林敬则套近乎,因着林敬则前段时间刚又立了一次功,这次回朝,皇帝肯定又有赏赐,他们也想着沾一沾林敬则的光。
  林敬则和荣阳侯在应付朝中大臣,林夫人就带着林祯跟荣阳侯府的女眷走在后面。林初为了进宫准备了很久,今晚可以说是盛装出席皇后的寿宴,因为她已经及笄,又已经订婚,所以她梳了个飞仙髻,配上珠宝的簪子,身上穿着件轻盈的淡蓝色襦裙,配了条淡黄色的披帛,使她看起来仙气飘飘,又不失初熟女子的妩媚。此时她走在前面,跟其他姐妹有说有笑的,林祯隔了一段距离都能听到她娇滴滴的声音。
  林初说道:“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进宫见皇后姑母了,也不知道今日我这打扮皇后姑母喜不喜欢。”
  她的姐妹们就恭维她道:“林初姐姐这一身极美,一会在宴会上,怕是连后宫的嫔妃都自愧不如呢。”
  林初听了这话后喜不胜收,半掩着嘴娇嗔道:“我怎么比得过宫里那些有着成熟风韵的娘娘,你们莫要打趣我了。”然后她话题一转,又说道:“除了皇后姑母,我也许久没见太子表弟了,不知他比起上次见面,是不是又长高了一些。说起来,他还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呢,一眨眼他都比我长得高了,小孩子长得真快啊。”
  提起太子的时候,林初故意换上了长辈特有的慈爱语气,好像真的把太子当做小自己很多的小辈来看待了,但其实她也就比太子大两三岁,太子常年住在宫中,和她见面的次数也有限,说是她看着长大的,实属夸大了。她故意这样说,就是想塑造她关心太子的形象,好让众人以为,她才是真心疼爱太子的人,若是能当上继后,她一定能把太子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照顾得好好的。
  一旁的林依听着她矫揉造作说出来的话,忍不住冷笑一声,小声讽刺道:“都已经有了婚约的人了,竟然还如此不要脸地想当自己表弟的继母。”
  林依这话说得小声,但还是被林祯听到了,林祯想到这对姐妹的纠葛,她虽然心中唏嘘,却不想参与到其中,只能尽量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眼观鼻鼻观心地跟在母亲身边往前走。
  走到泰永殿门下台阶,林祯才抬起头往上看了眼,庄严的大殿上方挂了一个镀金的牌匾,上面写着“泰永殿”三个字,一切跟她印象中三年前来的时候一样,不一样的只是她接下来的命运。
  殿门的小太监赔着笑对前面的大臣说道:“陛下稍后才过来,还请大人先到偏殿等候。”
  原来皇帝还没有来,身为男子的大臣不能在皇帝不在场的情况下直面皇帝的后妃,所以被小太监们恭敬地请到偏殿等候,只有女眷才能进殿。林祯听说皇帝还没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有一点时间给她缓缓,因为她还没有真正做好面对皇帝的准备。
  轮到他们的时候,荣阳侯和林大将军也被小太监请到了偏殿,林祯身边只剩下林夫人一个亲人,这让她有些不安,下意识就想跟着父亲走,但是父亲回头看了她一眼,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淡定一些,不会有事的,记得听母亲的话。
  林祯这才收回脚步,回到母亲身边,随后跟着荣阳侯老夫人和母亲进了泰永殿。
  刚进泰永殿,林祯就闻到一股很强烈的胭脂香粉味,那是从众多嫔妃宫女和外臣女眷身上散发出来的,糅合在有限的空间里,让她觉得有些不适应,但她还是淡定地跟着老夫人和母亲走到殿中间,头也不抬地跪下磕头,盯着眼前奢华的地毯,跟着喊道:“拜见皇后娘娘,祝皇后娘娘凤体金安,福寿无疆。”
  皇后也有段时间没见过家人了,这会儿见到老母亲和家中兄嫂侄儿,甚是欢喜,连日来被病痛缠绵而显得苍白无华的脸上都因为喜悦而出现了些红润的光泽。等荣阳侯府的女眷拜见过她后,她就马上道:“都快快请起,赐座。”
  “谢皇后娘娘。”
  谢过皇后后,林祯才跟着母亲站起来,下意识地想跟着母亲去找位置坐下。
  皇后眼光扫过自己亲人,见他们都别来无恙,便放了心,然后这才在人群中寻找她要的那个人——林祯。
  荣阳侯府上的姑娘她都认得,所以乍一看到有些眼生的林祯,她就知道那是她要找的人了。只见林祯头上扎着少女的双平髻,只用粉白的绒花点缀,散落的头发自然地垂在肩背上,俏丽可人。身上穿着渐变紫的交领襦裙,白色的上襦上绣着淡色的昙花,腰间系着一条粉色的腰带,一侧悬挂了个可爱的流苏荷包,下面是淡紫色的裙子,外面那层透明白纱上也绣着白色的昙花,和上身相映得当,显得她整个人恬静乖巧,很符合她这个年纪的装扮,看着就让人舒心。
  皇后知道皇帝赏了林祯两匹云锦,云锦的用途和身份象征,她作为皇后自然知道,她本来还以为林祯收到那样贵重华丽的布料,不管是出于虚荣心还是出于小女孩对美的向往,都会毫不犹豫地命人将那两匹布赶制成衣裳,在她的千秋节上盛装出席呢,没想到这小丫头却没有那样做,而是选择了穿符合她现在年纪和身份的布料做成的衣裳出现在宴会上,看得出这是个有心思识大体的小姑娘。
  如果林祯不懂事,真的穿着云锦做的衣裳出现在后宫嫔妃面前,那些在宫里混成人精的妃子一眼就能看出她身上的料子是云锦,看到林祯那么高调,肯定会多想。那不仅会暴露自己和皇帝的计划,也会威胁到她在后宫的地位和威望,作为皇帝的现皇后,她还没有死呢,林祯就敢挑衅她的威严,即使知道林祯是无意的,但就算她再怎么大度,还是会心存芥蒂。
  没想到林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懂事,这让她对林祯的好感度又提升了一个档次,于是她慈爱地喊住林祯,对林祯招招手道:“这就是镇南大将军家的祯儿吧,几年不见,长得越发出落了,快来姑母身边让姑母仔细瞧瞧。”
  林祯听到皇后喊她,就觉得事情不妙,心里突了那么一下,但是想到这一刻早晚都是要来的,她小心地观察了皇后一眼,觉得皇后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之辈,相反还很仁慈宽容,她便放下心来,提起裙子乖巧地走到皇后跟前,稍稍屈膝行礼道:“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伸出养尊处优的手扶住她,握住她的手端详了她好一会儿,泰永殿里灯火通明,暖色的灯光照在林祯那特属于少女年轻细腻白嫩的脸庞上,显得少女的脸更加柔美,吹弹可破。林祯的姿色果然如流苏所言,不亚于后宫任何一个妃子,皇后曾经见过张淑妃年轻的时候,即使是以美貌娇媚俘获皇帝心的张淑妃,年轻的时候都没有林祯这样出彩。
  林祯长得过于好看了,如果她不是林家旁系的女儿,如果她是以另一种方式和身份出现在皇帝面前,比如说选秀或是进贡,她一定会夺得皇帝的宠爱,圣宠说不定要远超于张淑妃当年。皇后和皇帝夫妻将近二十载,她对皇帝的喜好再了解不过了,皇帝一定会很满意林祯的,这样便好,就算林祯年纪轻资历浅,没有生育,仗着皇帝对她的喜爱,她也能安安稳稳地替林家坐稳皇后这个位置。
  皇后越看越满意,手轻轻地拍着林祯的手背,不停道:“好孩子,不用和姑母这么生分,姑母难得见你一次,上次还是三年前在陛下的万寿宴上。你从小跟父亲在西南长大,受苦了,这次远道而来,一路上很辛苦吧,这段时间在京城生活得习惯吗?”
  林祯能感觉到皇后对她的善意,虽然她清楚可能是因为皇后有求于她,但还是消除了她很多不安和顾虑,她老实地回答道:“三年前一别,祯儿也很想念姑母,这次从西南赶来给姑母祝寿,并不觉得辛苦。”
  少女说话的声音清脆动听,带着年轻健康的气息,说的话也熨帖,让皇后很是受用,她抬起手摸了摸林祯的头发,笑着说道:“姑母也觉得和祯儿很投缘,祯儿就坐在姑母身边陪姑母说说话吧。来人,赐座。”
  皇后身边的小太监马上搬来一把椅子放在皇后的凤椅一侧,恭恭敬敬地请林祯坐上去,林祯谢过皇后后,就乖乖巧巧地坐在了皇后身边。
  整个荣阳侯府那么多女眷,只有林祯有这份殊荣,能够坐在皇后身边。荣阳侯府那几个小姐从皇后叫住林祯的时候,就嫉妒极了,她们心知肚明林祯这次进宫的目的,也知道皇后把林祯叫过去是必然的,但还是忍不住嫉恨林祯,特别是听到皇后用比以往跟她们说话时更温柔更慈爱的语气跟林祯说话,还特许林祯坐在她身侧的时候,嫉妒使她们打扮得艳丽的面孔都有了几分扭曲。
  明明她们才是荣阳侯府的女儿,才是和皇后有着最亲密血缘关系的侄女,林祯不过是个关系疏得不能更疏的远房侄女罢了,凭什么能有这样的待遇?她们从小在皇后跟前长大,皇后都不曾允许过她们和她并排而坐,未免也太偏心了点。
  不止是荣阳侯府的小姐们,就连后宫的嫔妃,看到皇后对一个眼生的,明显不属于京城贵女范畴的一个小丫头如此厚爱,也不由得好奇这个小丫头的来历来。她们不停地朝林祯打量去,发现这小丫头年龄虽小,却长得极其出众,妃子们看到她这个样子,都忍不住想起自己在她这个年纪时的年轻貌美,又是心酸又是羡慕的。
  但是并没有一个妃子往别的方向想,她们只当林祯真的是皇后的一个远房侄女,皇后召她上前,也真的是因为姑侄二人聚少离多,难得见一次,所以才这么热络,并没有想过,皇后召林祯进宫,对林祯这么热情,是因为想把林祯留在宫中,培养成下一任皇后。如果她们知道真相,那此时她们看林祯的眼神,就恨不得将林祯碎尸万段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们,毕竟谁也不知道皇后的想法,而且林祯还是皇后的侄女,比皇后小了一辈,加上还没及笄,怎么看都不像是要进宫为后的样子,所以才没有往那方面想。
  而且这小丫头长得粉妆玉琢的,实在讨人喜欢,即使后妃们并不是真的尊敬服从皇后,此刻也忍不住或真或假的夸赞林祯几句。
  孙贵妃就坐在皇后下侧,是离林祯最近的一个妃子,占了绝对的优势,于是她第一个跟林祯套近乎,笑吟吟问道:“皇后娘娘这位侄女看着有些眼生呀,怎么以前没见她进宫玩?”
  皇后就笑着对孙贵妃解释道:“祯儿是我堂兄,镇南大将军的女儿,从小就跟大将军在西南长大,极少回京,所以你们觉得她眼生也是正常的。”
  听到皇后说起林祯的出身,在场的嫔妃命妇都不禁咂舌。她们之前没有见过林祯的,起初以为林祯只是荣阳侯府一个不受宠的庶出小姐,没想到人家竟然是堂堂镇南大将军的女儿,这可不得了。她们虽然是深宫后院的女人,但也听说过镇南大将军的威名,就连当今圣上,都是在镇南大将军的帮助下登基的,这些年战功不断,前段时间才有打了胜仗,在朝中炙手可热,也难怪皇后如此看重林祯了,应该是对镇南大将军表示重视和安抚吧。
  知道林祯的身份后,后妃命妇和各家千金再看向林祯的时候,就多了几分敬畏,这小丫头长得国色天香,家世更是傲人,妥妥的天之骄女,怕是只有宫中的公主才能和她媲美了,皇后没有女儿,怕是会把她当成女儿来疼爱,要真是那样她就更加尊贵了。
  皇后坐在正上方的凤位上,并排而放的就是皇帝的龙椅,林祯坐在皇后身侧,就约等于坐在宫殿的正上方,正所谓高处不胜寒,被这么多人打量着,她肯定会有些局促不安。但是这份不安并没有持续多久,她的孩子心性又占了上风,她对殿里坐着的人好奇极了。三年前她来这里参加皇帝的万寿宴时,因为年纪还小,身份无关紧要,她被安排坐在很后面的位置,眼里又只有吃的,都没认真欣赏宫里的漂亮妃子,如今坐在视野这么好的位置,又有皇后给她撑腰,她胆子就大了些,别人看她的时候,她也明目张胆地看回去,丝毫不畏怯。
  宫里的妃子就是长得好看,即使不再是妙龄少女了,但是被宫里的生活滋润得雍容华贵,别有一番风韵,这些妃子把自己衣着鲜艳,穿金戴银的,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这可是林祯在滇城从未见过的风景,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皇后见她东张西望的打量着在场的妃嫔,以为她是对这些妃嫔好奇,想提前做功课,认识这些妃子,就会心一笑,一一给她介绍道:“刚才跟你说话的是孙贵妃,和孙贵妃同一桌的是张淑妃,下面那位是叶德妃,这三位都是宫里德高望重的妃子了。”
  林祯听了皇后的介绍,就站起来对着三妃的方向欠了欠身,问好道:“贵妃娘娘,淑妃娘娘,德妃娘娘好。”
  她的礼仪实在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即使是跟皇后不对付,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散散懒懒的张淑妃,这会儿见了林祯的礼貌,都不好意思在小辈面前失礼了,赶紧调整好自己的坐姿,脸上掐出慈爱的笑容来回应道:“林小姐好,林小姐好像跟本宫的佳静公主年纪一般大呢,以后可要多多进宫来,有机会跟佳静一起玩。”
  孙贵妃膝下无儿无女,最看不惯就是别人拿儿女说事,见张淑妃用自己的女儿来跟林祯套近乎,自己却没有女儿可以拿出手,就忍不住冷言冷语道:“佳静公主性格刁蛮,目中无人,还是算了吧。”说完,她还忍不住引战,将叶德妃的女儿康静公主牵扯其中,看着德妃说道:“与其跟佳静公主一起玩,还不如跟德妃姐姐的康静公主玩,康静公主文静好学,应该跟林小姐有共同语言。”
  果然,张淑妃听了这话就要发作,几欲拍桌而起,但想到这是皇后的千秋节宴会,还有那么多嫔妃命妇千金在场,闹下去丢人的是她,这才忍住没发作,但还是恶狠狠地瞪了孙贵妃一样,一副以后再跟你算账的架势。
  倒是叶德妃听了孙贵妃的话,笑着对林祯道:“康静成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没个朋友,林小姐若是不嫌弃,以后可以常进宫带她玩。”
  林祯被孙贵妃和张淑妃之间剑拔弩张的仗势吓到了,不由得担心起自己未来在宫里的水深火热来,直到叶德妃和她说话,她才猛地反应过来一个事实,那就是皇帝已经是很多孩子的爹了,有的孩子甚至年纪比她还大,意识到这一点,她不禁有些凌乱。
  就在她凌乱之际,外头终于传来皇帝仪仗的通报声,伴随着太监一声尖细的“皇上驾到——”皇后连忙带领殿中所有人走到殿中间跪下,高呼道:“臣妾恭迎陛下。”
  紧接着有一行人走进了殿里,林祯虽然没有抬头去看,但也能想象出那是皇帝进来了,并且正在朝她这个方向,或者说是朝着皇后走来,而她就跪在皇后身侧。
  脚步声越来越近,林祯想到那就是皇帝,心也跟着那脚步声一下下紧张起来。即使她再怎么年少无知,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害怕。此刻朝着她走来的这个男人,是这个朝代的皇帝,他说一不二,手握大权,呼风唤雨,执掌天下人的生死,不可一世,同时他也是自己将来的丈夫,比她年长,比她高大很多的丈夫。
  林祯不知道使了多少劲,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当着皇帝的面颤抖起来,她深深地伏在地上,假装自己在看地毯,但皇帝走到皇后跟前的时候,她的眼角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到了皇帝的龙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