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商议无果,只得等瑞云皇帝的谕旨遣送四国殿下回国,好在并未等太久,几人还在祠堂,排位前香火正盛,瑞云皇帝的圣旨就已经来了,作为玄门中人,碎心和风墨雪等人自然不必遵循这瑞云的规矩,只是一旁看着,由萧相国领人接旨,传旨宫人宣读,大意便是三日后,崇华宫内,大宴群臣,为四国使臣接风洗尘,特别邀请遂心楼使者和天泉山弟子作为客卿参加,大宴之后,由相国府和傅大将军府派人护送回都。
  果真被相国夫人料中,瑞云皇帝将此事托付给了萧相国,或许是为了稳妥,还将傅大将军也给扯了进来。
  宫人走后,碎心等人才出来,霜叶红有些无奈:“这来一趟,还得参加什么国宴,这瑞云皇帝恐怕是脑子犯糊涂了吧,这时候办什么宴席啊。”
  萧相国道:“霜姑娘言重了,使臣来朝,自是要以礼相迎,况还得与四国国君议定行程,不可马虎,陛下还邀请诸位仙师,以示尊敬,毕竟我西境对玄门中人向来敬重有加,还请诸位仙师多加包含。”这老相国想来是真希望他们能去参加宴会,那礼数是周全无比,甚至带着些恳求和讨好的意味。
  风墨雪等人自然是无所谓的,不过一场国宴,说不定还有机会探探七星大阵,这么想着风墨雪便道:“相国严重了,既然答应相国调查斗笠人,保护使臣,我等自然不会含糊,只是,这三天后,不知会有何事发生,总觉得心中不安。”这是风墨雪最为担忧的地方,这一路上经历的一切让他有些惴惴不安。
  萧相国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这场宴会注定不会顺利,从那道圣旨下来之时便蔓延着这样的气氛,或者说是皇室、大臣、邻国使臣组成的席面,没有一场腥风血雨是不可能结束的,一时间各怀心绪,但一声敞亮的声音打破了这份肃穆。
  “萧伯伯,我听说凌若那小子回来了。”只见一人奔入园中,银衣短袍,劲旅披风,长带束发,英姿勃发,眉目锋利,恣意飞扬,这女子好生明丽。
  萧珏见到她,也不自觉露出笑意:“是言姝来了,那小子刚出门不久,你可来迟了。”
  这女子有些气恼:“那小子出去玩儿也不告诉我一声,明知道我会来找他。”
  萧相国也是无奈:“你们两个从小就是冤家,他现在估计在秀玉坊,你去看看吧。”
  那女子点头应是,偏又看见萧相国身边的几人,便问道:“萧伯伯,这几位是?”
  萧珏于是向她介绍了一番:“这几位都是玄门中人,还是天泉山的弟子。”又介绍碎心二人:“这两位便是遂心楼来使。”
  而后又对碎心几人道:“这位便是傅允傅大将军之女,傅言姝,别看她一个年轻小姑娘,比我家凌若还要小上一岁,可是从小和她父亲在战场上厮杀,周边方国哪个不知傅大将军威名,又又哪人不知傅将军之女天纵之才,丝毫不逊于他父亲。”
  西境方国林立,除东离、南楚、西梁、北齐四国和瑞云之外,还有不少小国,也不乏修士和妖兽,修炼资源尽皆掌握在几位皇室贵胄之手,对西境百姓来说,皇室是他们的救星,也是他们的噩梦,无休止的争斗和压迫,可偏偏他们根本没有能力脱离。
  傅言姝,姿容明丽,眸子是一片澄澈,即使久经沙场也无碍其绰约风姿,听萧相国的言辞,这位小将军眸子更亮了几分:“原来就是你们啊,之前凌若和我传讯说过,这回能救下四位邻国的殿下你们可是帮了不少忙,我来之前宫人传令,还邀请你们去参加宫宴,我还在想你们会是什么样子呢,你们长得真好看,与瑞云和西境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有种很特别的美。”
  几人并不太理解这个小将军说的话,只觉得她人真是俏皮活泼,霜叶红更是被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羞涩道:“傅小将军这样夸我们真是过奖了。”
  傅言姝却道:“我说的是真的,既然你们也要去宫宴,不如一会儿和我一起去秀玉坊吧,正好挑几身衣服首饰。”
  霜叶红双眼放光:“真的?那些衣服首饰好看吗?”
  傅言姝微笑道:“当然啦,秀玉坊不止可以喝酒吃肉,更是西境最好的商铺,一定让你们满意。”
  霜叶红有些按耐不住了,沐初平扶额,低声道:“小叶子,你怎么这么轻易就被搞定了,不就一件衣服吗?刚才萧凌若叫你,你不还说不想去的吗?”
  霜叶红却理所当然道:“此一时彼一时,这么美丽的小将军邀请,怎么能不答应呢?更何况又不是去见萧凌若那些朋友,你管我那么多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我师弟,是我爹爹呢。”
  沐初平没话说了,只得由着她去,谁让她是师姐呢,反正他自己也想去看看。
  最后,霜叶红和傅言姝二人手挽着手出了府门,一下子有说有笑的成了好友,风墨雪扶额,本想待在相国府,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碎心见他这样,低笑一声:“好了,风大公子,既然如此,我们就都去看看吧,好不容易来一趟瑞云皇城,既然现在也没什么消息,不如就随她们一起热闹一番。”
  话都这样说了,他们到底还是去了秀玉坊。
  皇城最热闹的青云大街,眼下正是人潮涌动的时候,街边不时有些叫卖声,小孩子们嬉笑打闹,手中还拿着一些小玩具,身边的大人不停的嘱咐着小心摔跤,而后又忙着招呼客人去了。几人偶尔在街边小摊逛逛,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好玩儿的东西,倒是买了一点小糕点,碎心等人就这样跟着傅言姝一路走着逛着,来到了秀玉坊的门口。
  傅言姝道:“这里就是秀玉坊了。”
  飞萤道:“与我们遂心楼比起来,还是差了些。”
  这秀玉坊无愧秀玉二字,建筑精致秀丽,甚至可以看见镂空的雕刻, 一看便是精心设计过的,傅言姝笑道:“自然不可能和天下第一楼相媲美的,我可从小就听过遂心楼的传闻,你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没想到,今日见到了。”
  说着便领人进去了,掌柜倒是挺热情的,见是傅小将军来了,当即迎上来:“傅小将军,您今儿这么有空来了,真是有失远迎啊。”
  这是一位留着八字胡须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和傅言姝很熟的样子,傅言姝对他道:“何叔,我们就是来随便看看,你不用招呼我们了,忙去吧。”
  那何叔便又自己忙着去了,傅言姝轻车熟路,带着他们上了二楼,便是各类布料衣服,还有配套的饰品,确实令人眼花缭乱,碎心有些不解:“小将军,为何不去找那位小大少爷?”
  傅言姝只道:“先带你们买完东西再说。”
  说着便挑了起来,霜叶红见这么多精致布料,心中也是欢喜不已,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选来选去最后挑中了一块,期待的问风墨雪:“大师兄你看,这块布料做成衣裳好不好看?”
  她拿着的是一块正红色锦缎,明艳贵气,是她平时的风格,也确实十分适合她,风墨雪便道:“挺好看的,喜欢的话,就买下来吧。”
  霜叶红羞涩一笑,傅言姝道:“霜姑娘既然选中了,我带你去找老板量个尺寸,这边裁衣裳很快的,而且老板还是个中高手。”
  飞萤也来了兴致,开始对着碎心一阵笔画:“主人,这个月白色锦缎真的很适合你,而且非常好看。”
  碎心看着这锦缎,月白光华,确实不错,飞萤也给自己弄了一块儿碧绿布匹,同时也架着沐初平和风墨雪一起买了几块儿,傅言姝见他们已经挑好了,便打算带着他们去后堂找秀玉坊老板,谁知却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这不是傅小将军吗?不跟着你爹傅将军戍守边关,怎的来这儿裁衣裳了?莫非是傅将军带你来的?”
  何叔领着一群人上了楼,张口便是有些不怀好意,刻薄的嗓音有些令人心烦气躁。来人好似这瑞云的某个世家小姐,也不知为何,单单冲着傅言姝来的,何叔见气氛不对,便赔笑道:“傅小将军勿怪,林小姐也是来裁衣裳的,我带她上来看看。”
  傅言姝自然知道这不关何叔的事,开门做生意嘛。眼前女子珠翠华丽,生得美艳,明眸皓齿却又稍显凉薄,见傅言姝并不搭理她,她又道:“听说三日后的宫宴,傅小将军你也要参加,到时,我们可以一同进攻,免得傅小将军因多年未进京城而不懂礼数,到时妹妹一定会好好照顾傅姐姐的。”
  傅言姝这才抬眸望向她:“就不劳林二小姐费心了,我自会好生顾着自己,倒是林二小姐你可要好好表现,争取在宫宴时,一鸣惊人,为你林大人家中添光添彩。”
  说着不等这位林二小姐再次开口,便领着碎心等人去了后堂,装作丝毫没看清这位林二小姐已经青黑的脸色。
  走远了些,风墨雪有些好奇道:“刚才这位是谁?看起来你们好像有些过节。”
  傅言姝也没有避讳,张口便是倒出一阵苦水:“那位可是京城的名人,在这皇城里谁人不知御史大夫林远山家的二小姐林玉乔泼辣的紧,这京城百姓哪个没受过她的迫害?严重的甚至还当街打死了一个良家子弟,只不过她爹是御史大夫,对这个女儿宝贝得很,最后只能赔了些银子,不了了之了,这样的事例还有很多,可谁让人家天赋高,小小年纪便已经是玄门高手了,一般人还真打不过她,在加上有人护着,自然无法无天。”
  霜叶红对这类事件简直深恶痛绝,咬牙切齿道:“方才就应该把她打趴下,让她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沐初平十分赞同:“小叶子说得对,不过她好像特别针对你,有什么原因吗?”
  傅言姝闻言,更是满腔怒火:“谁让我嫉恶如仇呢?有一次在府尹门前,看不过她作威作福,出手教训了她,结果她就记恨上了,我跟爹爹戍守边关那么多年,她还是这副德行。”
  霜叶红拍手叫好:“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就是爽快,这样的人居然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不得不说你们瑞云皇帝有些太没用了吧。”
  傅言姝到不这么觉得:“陛下需要御史大夫监察百官,林玉乔虽然臭名远扬,但她爹和她大哥以及她的姐姐还是挺不错的,不止能力出众,深得陛下信赖,而且还位高权重,更重要的是,当今皇后可是她亲姑母,所以陛下还是很仰仗林家的,只不过为避免林家权势过重,功高盖主,陛下有意扶持萧相国和我傅家与之抗衡,其中的弯弯绕绕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但照这小妮子这么跋扈下去,林家迟早会被她拖累的。”
  众人深以为然,此时碎心却突然道:“傅小将军,我曾听闻瑞云国当今陛下所立皇后乃是出身名门,多年来二圣共掌朝政,瑞云国在他二人的治理下歌舞升平、有盛世之象,只是在十八年前,天下初定之时,瑞云皇帝欲携皇后敬告宗庙,却因天象之说暂且搁置,期间还有人妄图刺杀当今圣上,不知言姝对此事知道多少?”
  傅言姝却是有些茫然:“十八年前,我那时还未出生,爹爹也没有跟我提起过,当时出什么事了吗?我只知道二圣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为平定方国南征北战,从未听说陛下登基之时出过乱子,碎心你不会是弄错了吧。”
  飞萤有些急眼了:“我主人不会弄错的。”
  这下,傅言姝就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可整个瑞云都没有这样的传言啊,碎心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碎心淡淡一笑:“就是随便问问,你就当我是胡说八道好了,毕竟只是传言而已。”
  不等人转过弯儿来,碎心已然推开了后堂大门,又道:“不是要裁衣服吗?我还真想看看这秀玉坊老板的实力。”
  傅言姝见状,也不再多想,道:“那我去交老板出来,这个时辰,她该是在清点布料。”于是就穿过后堂,去找老板了。
  倒是风墨雪有些在意:“碎心你方才说的应该是你调查过的吧,当时是出了什么大事吗?你会这么在意?”
  碎心反问道:“那你认为是什么样的事呢?让一国之君闭口不言,百姓也浑然不知,大家都讳莫如深,或许这件事和我们眼前遇到的麻烦是有关联的。”
  风墨雪不解:“为何这么说?”
  碎心只是冲他竖起手指放在唇边:“不可说,不可说,直觉而已,我只是在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有些好奇,预感更是强烈,那斗笠人明显是冲着瑞云国来的,不然不会在四国来朝的节骨眼上做出这些事,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无论是黄沙城也好,跗骨蛛也好,包过噬心蛊,或许都是他计划中的一环,只不过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其中的关联。”
  风墨雪同样想到了这一层:“确实如此,宫宴将至,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万一出了状况,不会是小事,还有斗笠人拿到的布帛图纸,到底是什么呢?”
  霜叶红看着二人商讨得越来越愉快,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便打岔道:“我说二位,咱们这是在买布料做衣服,不是除祟查案,你们能不能消停点儿?”
  沐初平却是拉住她走到一边道:“我的好师姐,他们在商量正事儿呢,你就别吃味了,大师兄也不会在意的,咱们好好的想着做一身什么样的衣裳,配什么首饰就好了,别的你也插不上嘴,就别在这儿打扰人家了。”
  霜叶红并不甘心,冲着沐初平喊道:“凭什么啊?我就是要缠着大师兄,你不愿意看,就不要来烦我。”
  沐初平也是无奈:“小叶子,不是我要打击你,你再这么闹下去,大师兄也不会喜欢这样的。”
  霜叶红陡然间清醒了不少,她刚才又控住不住自己莫名其妙涌出的情绪了,明明她不想这样的,她只想给大师兄看到她最完美的一面,可事实证明,或许再完美,也不是大师兄心里最特殊的那个人,或许是她自己太过执拗了,变得都不像自己了。
  沐初平见她似乎冷静了些,便继续道:“好了,师姐,有我在这儿陪着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一直都站在你这边的,大不了咱们也不理那个不近人情的不就好了,不要气着自己。”
  甚至还做个鬼脸逗她,霜叶红破涕为笑,总算是想开了些,不在纠结这些了,风墨雪见他们又在打闹,还有些不明所以,似乎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碎心见此,只是眼唇一笑道:“风大公子,看来你是有的忙活了。”
  说话间,傅言姝已然将秀玉坊老板带到了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