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
  流光她不能不罚啊!”
  就在沐晴询问完两个问题之后,流明突然跳出来跪在蓝禾面前,伸手指认旁边的沐晴,
  “她因不满此次刺杀任务,就做出杀害同门的事情,姽婳城山门外,她便亲手杀了同为天杀的流琴。
  今日她虽杀的是同门,明日却只怕就要谋害城主您了呀!流明实在是担心城主危,才贸然开口,只请城主对流光重惩!”
  说罢便一头磕在地上,周围的杀手们都睁大了眼睛,捂着嘴。
  “原来流琴是她杀的……”
  “这样谋害同门的人,竟然还能好好站在这儿,真是恶心……”
  “我早就说她心术不正,在姹如院子里当奴仆的时候就看起来不正常……”
  一时间,大家对沐晴议论纷纷。
  在一众敌视沐晴的人中,姹萝却突然站了出来,俯身行礼,
  “回禀城主,流光杀流琴乃是事出有因!
  之前在朔州北原的时候,流琴与流明便借口为姽婳城扫清叛徒,而伺机杀害流光,连鞭子都是沁了毒的,幸而流光自剜其肉,封住血脉才得以活下来,但她的影子烟柳却因此死在了朔州北原……
  城主若是不信,流光现在背后的伤还在,黄药师也可以作证。
  而在回姽婳城时,流琴又欲杀流光,流光是不得以才出手的……”
  “不是的!我和流琴在山门前没想杀她,只是给她一个下马威而已……”
  流明惊慌失措道。
  “在山门前流琴确实没有对我动手,只是我想杀她,所以才用匕首割破了她的喉咙。”
  沐晴不卑不亢,没有丝毫虚假。姹萝恨铁不成钢地瞅了一眼沐晴,“流光!”
  “她杀了流琴竟然还说出来,真是厚颜无耻!”
  “就是就是!”
  人群中对沐晴的评价愈发坏了,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本城主还在这里,你们就敢如此喧哗了吗!”
  蓝禾城主陡然发话,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说说吧,为什么杀她?”
  蓝禾居高临下,看着沐晴。
  “朔州北原的事,和姹萝说的一般无二,我的影子——烟柳,因她而死,所以我要杀了她。”
  “就因为一个小小的影子?”
  “烟柳他不只是一个小小的影子!”
  迎着蓝禾微皱的眉头,沐晴向前径直走了三步,
  “他是对我最忠心的人!”
  大殿之上,沐晴以一己之力为烟柳寻一个公道,抵抗所有人不屑的眼神。
  “城主,一个影子的命怎能和一个天杀的命作比,流光她就是对姽婳城不满啊!”
  流明虽跪在地上,煽风点火却是一点都不少。
  就在连姹萝都觉得城主会问沐晴的责时,蓝禾却把目光放在了一旁置身事外的姹如身上,
  “本城主刚才若没听错的话,在朔州北原的时候,流琴和流明可是拿着姽婳城的命令去杀流光的?”
  姽婳城城主不在,天杀和地杀领取任务都是经由绝杀姹如手里得来的。
  而刺杀自己的任务本就是蓝禾做的局,自然也不会用这个来让姽婳城的人杀流光,所以流琴和流明在朔州刺杀流光,要么是她们自己编造的借口,要么……就是姹如给发布的任务。
  姹如原本只做壁上观,哪想到会因流明把自己拉入水,匆忙解释道,
  “姹如绝不敢背着城主私发任务下去!更不必说派流琴和流明两人前去,还请城主明查!”
  流明上下垂眸,心中焦急,没想到姹如竟将自己剥的干净,立马反驳,
  “之前明明是你对我和流琴说,妙琴娘子鹤兰就是城主,如今晋国都在追杀杀害城主的流光,我们姽婳城也应该出一份力……”
  “回禀城主,姹如确实在不经意间将您的身份说了出去,但绝对没有让她和流琴追杀流光,城主若要罚姹如守秘不严,姹如接收,但若要将私派任务的虚名担在姹如头上,姹如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认!”
  此般明是自领责罚,实是在向蓝禾表忠心。
  看着这些人相互扯皮的模样,沐晴竟有种想笑的冲动,真是可叹,可叹。
  “姹如跟在我身边多年了,向来是不会说假话,那么你……”
  蓝禾看向跪在地上的流明,
  “是在我面前说假话了?”
  流明一时语塞,因为当初姹如确实没有明确给自己和流琴令纸,但她当时的语气明明就是让自己和流琴去刺杀沐晴的,现在却将自己摘得干净!
  蓝禾的脚步逐渐逼近,杀气扑面而来,自己的脖子就那么裸露在空气中,这一瞬,流明回想起了流琴死之前的模样。
  就在自己害怕地闭上眼睛的那一瞬,吹杏楼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蓝城主,
  不等微臣来就开始了吗?”
  “越……越太傅……”
  流明惊喜地睁开了眼睛,又怕被城主看见自己别样的神色而赶忙低下头来,但余光却一直盯着越轻涯的动作——他一定是来为流琴做主的!
  “越太傅?”
  蓝禾收回杀气,看着面前的男子。
  沐晴凛然,晋国的太傅一直出现在姽婳城可不是什么正常的事——他辅佐的是当朝代晋国储君李存勖,与宁王李嗣源可是不太对付,蓝禾作为李嗣源的母亲,若不是因着晋王的吩咐,又何以让他待在姽婳城这么久。
  “姽婳城现在虽说收归朝廷,但也是我蓝禾的地,开什么会,还不需要向太傅请示吧。”
  蓝禾衣袂飘绝,目色淡然。
  “那自然是不必,”
  越轻涯边行礼边露出微笑,
  “只不过城主保下了流光,成全了姽婳城,之前在荆州的刺杀一事,却是看起来有些欺君了……”
  更不必说动得全晋追杀流光的成本。
  蓝禾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太傅是想做何?难道要在王上面前参我一本吗?”
  越轻涯立马摆了摆手,讪笑道,
  “微臣怎敢。
  只是,”
  微微欠身,
  “之前流光的事若是不再追究的话,那么余外的事,便也不用追究了吧。”
  “太傅是想说哪些事呢?”
  蓝禾故意发问。
  越轻涯抬起了头,目光炯炯,
  “朔州,
  还有李克明。”
  “你!”
  蓝禾握紧了拳头,最后也只得闭目安下心来,
  “好,就如太傅所言。”
  “微臣,
  谢过城主。”
  越轻涯再次行礼。
  蓝禾自白了一眼,走上高位坐下,对着流明道,“念在你也只是为了本城主着想,今日的事就且作罢,自退下吧。”
  流明抬起脑袋,还疑惑着:这就完了?
  紧接着被越轻涯一个眼神过去,立马起身退到后面。
  “城主宽宏大量,不细追究,但毕竟是姹如没有保守秘密,身为绝杀犯此等错误,实是愧疚难当,自去领二十长鞭以为责罚,恳请城主答应!”
  姹如说的情真意切,痛彻心扉。
  沐晴却笑然,不过是想在蓝禾面前搏个忠心的名声,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深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一心为城主好”。
  “好啊,那你就去领二十长鞭吧。”
  声音传来,姹如猛地抬头,脸上略微惊愕。
  但更出乎意料的不是蓝禾的这一句话,而是她看着自己的玉手随意说道,
  “姹如一向忠心,这打的二十鞭可不能太轻了,”
  随后向下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一袭红衣的姹萝身上,
  “不如就让姹萝来掌这二十长鞭,姹萝功力厚,知道轻重,可好?”
  姹萝和姹如的仇怨从争抢绝杀就开始了,更别提姹如现在暗中给刑风中了色戒。
  姹如额头略有冷汗冒出,但还是镇定道,“姹如愿意受领!”
  “姹萝遵命。”
  姹萝也跪了下来,眼神间看不出喜怒,攥紧的拳头却暴露了内心的愤恨。
  “哦,对了,”
  蓝禾看向姹萝,
  “姹萝这几次任务都完成的很不错,等打完这二十长鞭,再来吹杏楼一趟,本城主有物要赏。”
  此言一出,余下皆惊。
  蓝禾此举明显是在抬姹萝而贬姹如,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姹如拳头捏紧,狠厉的眼神向着姹萝身上看去——都是因为她,城主才会和自己生了嫌隙,这二十长鞭,只怕是要给刑风那个卑微的影子偿报了!
  ——
  例会结束,
  流明偷偷追上越轻涯,
  “太傅!
  今日的事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流琴她可是被流光亲手杀的,难道就让流光继续高高在上做她的天杀吗?”
  越轻涯原本扶着头的手猛然向后甩去,面容冷峻地盯着流明,
  “你想如何?
  要让我为了流琴一条命,整个姽婳城作对?”
  流明张了张口,没能说话。
  “你给我记住,向我投诚的是你们,你们自己作死我也没有办法。
  但只记得一点,投诚也得拿出好东西来,别只指望着我来庇佑你们!”
  流明被斥得脸色铁青,不敢出一言以复。
  越轻涯冷哼了一声,将袖中的纸条放在她手里,
  “南疆血莲教,引蓝禾前去,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不成就不要再来见我!”
  说罢甩袖而去,不再说一句话。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流明捏紧手中的纸条,心头不由得难受不已,
  “流琴,你当初让我和你一起向越太傅投诚,真的是对的吗?”